宋楚本在思虑,耳中裴轻扬的话突允响起,唇角一斜,勾起一抹微弧。
“闭嘴。”这一刻镇南王的声音冷气尽现,却是少有的没有反驳。他垂下眸,整个人说不出的孤寂与落莫,当下运提轻功,蓦地反身,直往树林外飞掠而去。
裴轻扬连连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诶,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还是个难得一见的情种,都过去二十年了,居然还对那个曲华裳念念不忘。”
宋楚想起了龙阳山洞穴中那一抹孤坟,转首望他,眼中似有深意,“裴老头,你也认识华曲裳?”
裴轻扬目光飘渺的望向远处,似透过不知明的虚空,“见过一面,倒是一个聪明知性的女子,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在与那老不死的大婚之日,突然消失了,之后就在也没有出现过了。”
那是自然,因为她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死了。
宋楚淡淡收回视线,抬眸见天色已晚,当即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凌飞飞眼中浮起的那一丝惘然与落寞,不舍道,“你要随时来看我。”
宋楚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一笑,转头朝裴轻扬道,“你可得好好照顾她,若是她少了一根寒毛,我可饶不了你。”
“快滚,快滚,废话那么多。”裴轻扬神色不耐,虽未有过多言语,宋楚却已知他已经应承,当即朝凌飞飞点了点头,运提轻功,飞身离去。
见宋楚身形渐行渐远,裴轻扬瞬即变了脸色,咬牙道,“这混小子,说走还真走了。”
***
落日黄昏,树木交错枝梢,繁盛地伸展开采的好像颤动的叶子织成的不整的穹门和碧绿的云树林外,山道之中,一辆精致的马车在立于其中。
马车旁惊云与秋月早已静待多时,终于在落幕时分,两人静候的人儿从林中飞掠而出,立即迎了上去,叫了一声:“主子。”
红裳潋滟,脚步翩然落地,宋楚微微颔首,朝马车抬步而入,秋月顺势撩起幔帘,她便钻了进去。惊云翻身上马,询问道,“主子,我们现在是该去哪?是回濮阳,还是去云国与驸马汇合?”
宋楚凤眸凝了凝,双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腹中的胎儿,“云国路途遥远,怕有不便,我们先回濮阳。”
惊云点了点头,驾地一声,往濮阳而去。
二月八日,东萧大军走出岳泰山,耗时整整三日,下午已达云国。比东方陵顷所料天数整整提前了两天。
而此时云国已降皇朝,白陌泯下令攻打云国,云国犹如螳臂挡车,却仍死守边界防线,为皇朝博得最后一战,而皇朝军队此刻正从丰国捷径快马加鞭往云国赶去。
在涿郡去往濮阳的大道上,一路上有百姓在哀.嚎不已。
宋楚撩起车帘,便发现这一路莫名多了许许多多逃难的百姓,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皆是面黄肌瘦,委靡不振,风尘仆仆,背起贫瘠稀少的家当,拖家带口的往涿郡城内逃去。
越接近濮阳,逃难的百姓便越来越多,街道上的行人见状亦不由纷纷让道,望着连连叹气。宋楚微皱眉,想濮阳战争目前已停,一时间不明白这逃难的百姓从何而来,正在她思虑期间,骏马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仰天长嘶了一声,马蹄顿扬,惊云“吁”地一声急急勒住马绳。
“对……对不起,大爷。”车厢外,有一道苍老年迈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响起。
宋楚撩起车帘,便见惊云急忙转回头担扰道,“主子,你没事吧?”
宋楚摇了摇头。见那老人浑身衣襟破烂,满脸污垢,偻佝的身子后面还藏着一名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怯怯的伸出一个小脑袋望着她,她微微一笑,淡淡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那名老人似乎未曾预料到车厢内既是一位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微微一怔,立即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那就好。”宋楚点头,见四周逃难的百姓蜂拥不止,又问道,“老人家你可知这些人是从哪来的?”
“姑娘大概还不知道吧?”老人哀声叹了口气,“这些都是连夜从濮阳过来的,大将军纪欧诣攻打濮阳了,这都是那边逃来的难民。”
“攻打濮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宋楚闻言不由一惊,想她一路过来涿郡快马加鞭,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错过了。
“昨晚的事。为着这战争,又不知要害多少人的性命呢。”说着,说着,他竟然流下了一行热泪,“我那儿子,就是因为这战争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只留下我这爷孙俩,现在连家也没了,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啊!”
“爷爷,您别哭。”小男孩红着眼睛拉了拉老人的衣襟。
宋楚微微一顿,望了惊云一眼,惊云立即会意,立即从怀中掏出一袋金叶给那老人,宽慰道,“老人家,您拿着,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番心意。”
老人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只听耳畔‘驾’地一声那辆马车往濮阳疾行而去,那老人打开手中袋子一看,居然发现是一大袋金叶子,手一抖:“谢谢……谢谢……”当即抬头欲道谢,却见宋楚的马车早已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