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笙如其聪慧敏锐,只从偷听到的那只言片语,便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也是,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纵然再怎么惊才艳艳,也不足为惧。
不仅如此, 还能最后为自己所用一次。
一切的疏远和逃避都有了更深一层的解释。
乐笙抬手抹了眼泪,可却越抹越多,不知不觉间就泪流满面了。
只要一想到齐清黎曾经温柔的笑容下藏了那么多克制隐忍和痛苦,她的泪就止不住。
她的心就痛的揪紧,像是被一只手死死地掐住,每一寸呼吸都在刺痛。
十天后,使团回到了齐国。
那个十几年前毫不犹豫地将齐清黎舍弃的齐国皇帝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一样,带着满朝文武去接他。
齐清黎看着那比记忆中苍老了些的男人的虚伪笑容,眼底闪过讽刺的笑。
周围那些朝臣看向齐清黎时的眼神里几乎没有应有的尊敬,有打量有怜悯,更多的是不以为意。
这阵仗也不知是想迎接他,还是想羞辱他呢?
一个在敌国当了十几年的人质的太子,再回来时不会有人在意你曾经历过什么,受过多少苦。
在这些人眼中,他不过就是个空有头衔,毫无势力的太子,迟早被废。
大概某些官员还会不满用十座城池换他这个废人回来吧。
齐清黎没心思跟齐文彬在这里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借口说路途辛劳便回了宫。
曾经齐清黎是跟随皇后住在后宫中最奢华的宫殿里,如今在回来,却被安置在了一座荒废已久的偏远宫殿。
甚至连临时的打扫都打扫的不尽心,齐清黎刚踏入便被空气中弥散的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
阿莫不满地拧了拧眉,让宫人再去打扫一遍,可那些被分派过来的宫女太监却只是敷衍了事。
阿莫满肚子怨气,也知道指望不上那些人,自己拿了工具先去将齐清黎要住的地方清扫了一遍。
他心想,这还不如留在楚国呢,长悦公主对殿下多好呀。
差不多快到晚膳的时间点时,来了个不速之客。
齐明赫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服,环视了周遭一圈,眼中隐约闪过嫌弃和轻蔑,又在注意到来人后换上了一张温和笑脸。
“皇兄。”
齐清黎微微颔首,面容沉静。
“多年不见,皇兄变了不少。”
齐明赫目光落到齐清黎身上,袖中的手忍不住攥紧了些。
对面的人穿着最简朴的青色衣衫,看上去还是洗过不少次的,边角都有些发白了,身上连个配饰都没有。
就连束发的簪子都是木头做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身上也不显半分卑微怯懦,依旧清雅矜贵,莫名让他感觉低了一等。
大概是没看成齐清黎的笑话,齐明赫心中嫉妒,忍不住问:“不知皇兄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这话明摆着在故意戳心窝子。
送去别国当人质的人难道还会被奉为上宾吗?
连阿莫都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恶意,心中愤愤。
齐清黎还是宠辱不惊的模样,语气平静道:“三皇弟也去呆十几年不就知道了吗?”
齐明赫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生硬地扯了扯唇,没再继续这话题:“都忘了正事了,父皇让我过来请皇兄过去一起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