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你歇会我来驾车吧。”
“不行!追兵就在后面,公子坐稳了!天亮我们就能到京了!”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
一条山间小道上,一辆车顶都被刀剑劈开的破烂马车正在疾驰,可这样的路能有多快?
刘子希已经能听到不远处官道上的马蹄声和甲胄上的铁片碰撞的声音。
“燕王有令!擒获公子希!赏钱百万!”
一道洪亮的军令,穿透了整片山林,惊起一片鸦群。
它们嗓子里发出了枯哑声音,掠过刘子希的头顶,像是提前在为他报丧。
刘子希收回目光望着车前正在驾车的福伯。
福伯的腰部先前中了一箭,可他只是斩断了箭羽,带走倒钩的箭镞还留在他的体内。
鲜血顺着的伤口浸透了他的腹部。
可他已经还在挥舞着马鞭,拼命的抽打着枣红马的背部。
这个场景刘子希似曾相识,一个月前,刘子希在这个世界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福伯。
那时刘子希整理了一番原主的记忆后,发现这里不属于任何记忆中的时代。
他原本和父亲生活在那山间小镇,父亲打猎为生,早出晚归。
直到十六年前,宣旨太监带着圣旨,用一辆镶满金玉的马车带走了他的父亲。
那时候四岁的他还知道,太监为何称呼父亲为殿下。
京中一切未定,父亲不放心并没有带走他,而是留下了几个仆人照料他的起居,这其中就有福伯。
可几年过去,父亲音讯全无,那些原本畏惧刘子希父亲身份的仆人,也一个个的以各种理由偷偷溜掉。
只剩下福伯一个人。
福伯用剩下的最后一点钱,买下了两亩田地,悉心照料,再加上刘子希偶尔抄书拿到山下的镇子上去卖。总算保证了剩下的这几年二人的生活。看书溂
半个月前,那位消失了十六年的父亲终于来了消息。
可这一来就是噩耗,成为了皇帝的父亲病危了。
他和父亲一样,坐着名贵的马车,离开了小山村。
可京中流言四起,同样是皇帝病危,同样是私生子,同样是那个小山村。
皇后所生的燕王坐不住了,派人想抢先一步杀掉刘子希!
护卫之人拼死搏斗,全部牺牲,只有福伯架着马车带他冲出重围。
“公子…这样下去恐怕不行了…我去为你引开那些人,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骑马的吗?”
福伯的声音把刘子希从纷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刘子希当然记得,那时候父亲离开时留下的钱财还有,福伯买了一匹小马驹,扶着他的背骑在小马驹,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威武得像一个大将军。
刘子希的眼泪不由自主顺着眼眶流了下来,福伯要做什么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他拼命的摇着头,他不想就这么失去这位亦师亦父的人。
“公子,还记得老奴给您说过的话吗,公子不是池中之物,您有该去的地方,老奴最后教您一件事。
用一个人要发挥出他全部的作用,榨干他所有之后,也要无情的抛弃掉,就比如现在的老奴。
老奴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只有这个了。”
福伯大喘着气,口中溢出了鲜血。他的身体也无法支撑他继续驾车了。
福伯将马解下,把刘子希扶上马。
“那年还能摸着公子的头,可这马驹长大了,公子也长大了。公子不必对老奴感到抱歉,希望公子有朝一日能遇风化龙。”
福伯说完以后,一巴掌拍在枣红马的背部。
“不!福伯!”
马儿嘶鸣着,带着刘子希向着不知尽头的山间小路奔去。
原本的马车旁,福伯忍耐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当年那个小萝卜头,即将卷入京城那滩混浊的池水之中。
福伯俯下身,最后一次向刘子希扣首。
“老奴!叩别公子!望公子一世安康!”
马儿卖命的朝前狂奔,刘子希不住的回头泪水夺眶而出。身后的福伯步伐坚毅的走向官道上。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掩盖了身后的喊杀声,佛伯利用树林制造出假象,拖着病躯为刘子希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
随着马蹄高高跃起,刘子希终于冲出山林,沿着脚下这条路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汴京了。
而刘子希的身后再一次传来马蹄声。
这也意味着,福伯...死了...
刘子希狠狠的咬向自己的下嘴唇,不让自己的呜咽变成哭嚎,双腿夹紧马肚,整个人向前倾,让空气阻力变成最小。
一场追逐就这样展开!
虽然眼下这些燕王派来的将士无法立刻追上刘子希,可眼下他要进京就只有一条路。
“这边!追!”
为首之人只用一瞬就确定了刘子希的方向,面露狡黠地挥了挥手,身后的将士们迅速反应朝着进京的道路奔去......
“啊!”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枣红马瘫倒在地,在惯性的驱使下,刘子希向前扑去,幸好在马翻倒前他拽紧缰绳,让枣红马倒向了路边的草地里。
再加上他倒地前用手护住了头部,这才让刘子希只是受了点擦伤,枣红马已经累的躺在地上大喘着气,显然是没办法再靠它了。
顾不得手脚上的伤势,刘子希强撑着站起来,继续向前奔跑。
可这才跑出一公里不到的距离,刘子希只听到身后马蹄声再一次传来,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并没有甲胄上铁片碰撞的声音。
来人并不是刚刚追刘子希的人,而是一瘦一高两人,个子健硕那人弓下身一把把刘子希捞起来夹在腋下。
“哦吼~抓到了!抓到了!馒头你轻点!别把他弄断气了,大当家得弄死你!”
那瘦小的人在马背上手舞足蹈,并警告着那个挟持了刘子希的人。
刘子希拼命想挣脱,可这人的臂膀如同牢笼一般,任凭刘子希如何使劲都无法撼动分毫。
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挟持他,但显然,他们跟要杀自己的人并不是一伙的,但很有可能自己也只是换一种死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