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白云悠悠,两侧小山层层叠叠,花草树木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两匹火红骏马并行于平坦的官道上,方星火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道:“我方星火命都差点丢在博庆郡,难道不应该拿么?”
少年低头道:“我的意思是,收了银子这事情就变了味道。”青年点头道:“其实只有我拿了银子,他们才会心安一点。再说现在我也确实缺银子,为什么还要矫情婉拒?”
张子龙惊讶道:“你不是纯阳学宫大师兄么?怎么还会缺银子?”少年很不理解,一个天王府就那么富有了,更别说纯阳学宫这种名门大派了,怎么还会缺钱?
方星火哭笑不得解释道:“张兄弟,你还真以为银子能从天上掉下来啊?我是大弟子不假,每月门派都会发放俸钱。但是除此之外我去哪里赚钱?这次出门已经数月有余,平日里开销甚大,而且花的都是我原来攒的积蓄。现在眼见就要花光了,到时候我总不能一路行乞或者是去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吧。”
张子龙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少年忍不住摸了摸身后的包袱。那里面现在可是有三万多两的银票,除了离开吉水县带的,剩下的都是剿灭山贼土匪所得。而他的同伴,居然过得如此凄惨,这还真是…
方星火被看的发毛,摆手道:“别用这种眼光看我,作为纯阳学宫弟子,江湖上准一流的高手,想要弄钱那是手到擒来。可是我宁可饿死,也不会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张子龙比了个大拇指称赞道:“帅气!”
青年爽朗一笑,拍马疾行。少年紧随其后。
这一路上,二人所见之处无不是景色优美,午饭时,群山峻岭中还冒出了许多村庄烧饭产生袅袅炊烟。随后进入应台郡地界,地势开始转为平缓,所见山峰也越来越小,最后一栋栋的小山就如同一堆堆小土坡一般。
张子龙惊讶的问:“这是怎么回事?”方星火解释道:“这是地势的问题,博庆郡以南地势偏高,山高林密生活艰苦。但是自应台郡开始,越往北地势越平缓,也开始适合作物的耕种。”
少年点头啧啧称奇,二人继续赶路。果然一路上所见都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勤劳的农夫正在地里劳作,村落里孩童你追我赶嬉戏玩耍,看见两个骑着大马的陌生人进村也不害怕,一路小跑的跟着二人议论纷纷。这里民风淳朴,许多热心的百姓都邀请他们回家吃饭,一幅平静祥和的盛世之景。
这两匹火红骏马不愧是北边难得的千里神驹。刚入夜,二人已经赶到了位于应台郡中部的水云城,这里离上阳台已经只有五十里路程。方星火显得风尘仆仆,感慨道:“真该好好谢谢那个叫廖华的监察使,不愧是好马,一个白天就赶了三百多里,咱们今天就在这天水城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再去上阳台。”
少年打了个哈欠点头同意,二人牵马进城。城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显得繁华无比。张子龙一下来了精神,好奇的到处乱转。要知道在吉水县的时候,少年身份可是非常出名的,轻易不能外出。方星火牵着马在身后跟着,眼中充满了欣慰。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每日都挣扎在腥风血雨中,这也未免太过残酷了。
张子龙突然回头大喊:“方兄,快来看!”青年闻言赶紧上前。
只见在街角边,正有一队卖艺的杂耍班正在表演。口中汹涌烈火不断喷出,看的少年大声喝彩。又有一个壮汉表演着胸口碎大石,少年也是鼓掌不断。方星火心中大汗,张兄弟,你一拳下去就算是个小山包也会被打的化为齑粉,用得着这么惊讶么?
张子龙继续前进,碰见没见过的就会驻足观望。方星火跟在身后没有催促,可能,这才是少年真正的心性。
就在此时少年回身问:“这里跟福州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百姓生活的无忧无虑。”方星火解释道:“应台郡紧邻江州,远离海岸与群山,所以治安方面特别好。你没发现自打咱俩进城后,没有看见一个流民乞丐么?”少年仔细回忆,用力点头道:“如果天下都这么太平就好了!”
“呜呜呜~~”一阵少女哭泣声从一侧传来。张子龙闻声而去,挤开人群上前一看。那是一个身穿红裙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粉嘟嘟的十分可爱,腰间系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铃铛,咚咚作响。在她身后,有一具直挺挺的尸体被用草席盖着,面前用白灰写着一段话。
“小女家道中落,随父流落江湖。无奈老父身患重疾,驾鹤西去。小女无家可归又不能让父亲死后不得安息,只能自卖其身纹银五百两。只要能厚葬家父,小女愿意永世为奴为婢。”
张子龙想都没想就向包袱摸去。谁都没有看到,低垂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啪~”方星火抬手握住少年手腕,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张兄弟,此地如此富足安宁,怎么会出现这种卖身葬父的事情?我能感觉到这个小女孩体内有真气拨动,恐防有诈。”张子龙眼神闪过一丝迷茫,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接着就是大怒,想起了青云山的那个少女。少年没好气道:“这…也太狡猾了,他们这么干,被骗的人以后还会帮助他人么?不行,我要去拆穿他们!”
说着就大步上前,红裙小女孩暗自恼火,这是碰见硬茬子了。用脚踢了踢身后躺着的人,咬牙切齿道:“事情有变,等一会打死你都不能动一下哦。”那具尸体没有任何反应,只不过脚趾却猛地一僵。这…恐怕不好受啊!
谁知方星火又拦在少年面前劝道:“这都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就是正确的。万一我猜错了也是麻烦,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子龙眉头皱起道:“方兄,怎么感觉你这人有些太过瞻前顾后了。”青年脸上尴尬一笑道:“行走江湖,还是要有些防人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