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起身后满脸受宠若惊之色回道:“劳烦张将军挂念,小萍她跟弟弟都在吉水县生活,由他妈照顾,生活过得不错。”张子龙点了点头,沉声问:“芳叔,出征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满脸自豪地回答:“箭矢火炮早就已经准备完毕,海战用的装备就堆放在每艘船的甲板上。新鲜蔬果跟淡水正在装船,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征。”
张子龙点点头,接着大手一挥:“全军听令,陷阵营与披麻军混合登船,更换装备。”陷阵营的士卒听到命令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披麻军的人却心领神会,分批登上了五十艘战舰。
张子龙一行人随即也登上了其的中一艘。这艘战舰异常雄伟,长约二十丈高有七丈,上下分为七层,每一层都可驻军百人,船舱下还分有马厩,可藏战马二百匹。如此巨大的船想要在海上航行,充沛的动力是必不可少的。只见甲板上竖立着四杆高柱,上面绑着一卷卷收拢起来的巨大船帆,下方排排的船桨都用厚厚的铁皮包裹,虽然摇起来更加沉重,却也坚固非常,保证可以在狂风暴雨中不会折断。
刷成红色涂漆的船身上,龙飞凤舞的刷着‘复仇号’三个大字,每一个字都有磨盘大小。
登上如此巨大的战舰,一向见多识广的赵飞燕也不禁连连赞叹,华羽更是到处乱转,问这问那。将士们不断地登船,甲板上很快就站满了。这个时候披麻军的士卒已经自觉的上前,把甲板上堆积的一个个大箱子打开。
冯阵大声呼喝着让将士们靠拢过来,华羽跟赵飞燕也好奇的凑了上来。冯阵一手指着箱子中的装备道:“海战跟陆战不一样,现在全员都换上装备,把自己的甲胄放进箱子,妥善保管好。”
四百多将士们好奇的领了装备,在披麻军的解说下开始更换。赵飞燕好奇的看着焕然一新的士卒,忍不住黑着脸道:“喂喂,这是什么装备?也太粗糙了吧!”
原来这哪里能叫装备,就是一条头巾,一件无袖汗衫,下身一条七分长裤而已,甚至连个鞋子都没有。唯一有防御力的就是一块牛皮缝制的半身皮甲,只能简陋的护住心脏要害而已。
武器就更加简单了,一把两尺长的短刀和一张短弓。
冯阵取了两套递给华羽二人,嘴里解释:“海战过多的防御毫无用处,只会增加不必要的体力消耗。”赵飞燕拿着那件薄薄的汗衫不满道:“那也不用穿成这样吧?再说我跟华羽都是谋士,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穿吧。”
冯阵还想再要解释,旁边张子龙瞥了这里一眼,眼里带着笑意开口道:“不想穿就不穿吧!”华羽闻言心里松了口气,虽说他家世代行商,可他自己怎么说也算半个读书人,穿成这样实在有些不成体统。
而赵飞燕就更不用说了,她可是女扮男装,让她穿成这样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痛快。
另外船上的士卒也纷纷换上了简陋的新装备。在安顿好马匹进入马厩后,一队队真正的船员开始登船,平均每一艘一百人。他们都是由经验丰富的渔民组成,这几年更是积累了大量的航海经验,是最可靠的帮手。
张子龙站在复仇号的船头,整个人焕然一新。月白色的头巾紧紧束着长发,十分豪迈的光着上身,露出堪比钢铁的匀称肌肉,左臂缠红巾,手戴玄霜手甲,下半身黑色裙甲,其上一片片如同鱼鳞的晶亮甲片烨烨生辉,脚上看似赤足,实际上则是穿了无影无形的宝靴鬼影靴,肩扛荡寇威风凛凛。
冯阵跟所有披麻军老卒一样,看着少年背影的目光中充满了炽热如火般的憧憬。这一幕看的华羽等人莫名其妙,赵飞燕更是嘀咕道:“这张子龙还真邪门,到底给披麻军的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张子龙挥舞长枪朝前一指,运起真气朗声道:“此战只有一个目的,踏平东门岛!!!”声音清亮如同春雷,在怪石嶙峋的洞窟中一遍遍地回荡。
他的豪言彻底点燃了众人,不论是披麻军还是岸边劳动的工匠水手,一时间“踏平东门岛!”的喊声汇聚成洪流,那些青海郡本地人更是喊得声嘶力竭,眼泪抑制不住的滚滚而落。
百十年来,海寇给这片贫瘠落后的土地,带来了太多的苦痛与折磨,而今天,他们心中的战神,终于要……终结这一段血海深仇。
“嘎吱嘎吱~~”巨大沉重的船锚随着铁链缓缓收起,舰队开始缓缓启动。地面上所有人都身体笔直,双手抱拳微微垂首。张子龙带队站在船边,同样回礼。
所有披麻军的士卒也都无声的照做,陷阵营的士卒们也做得有模有样,只不过心里有些不明所以。在其中一艘战舰上,冷天雨好奇的问旁边的谢家兄弟:“这是什么礼节?”谢怀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等舰队驶出洞窟之后,谢怀银才解释道:“这是我们这里的一种习俗,一般是家人对即将出海的亲人一种嘱托与祝福。就拿此次来说,他们是期待我们能剿灭海寇,同时又能平安回来。”
舰队渐行渐远,陆地慢慢变成了一道黑线,最终消失不见。
复仇号上,赵飞燕趴在栏杆上,吹着凉爽的海风大声喊道:“啊啊啊~~这就是大海,好…好…好厉害啊~~~”上京人士的华羽也同样看的心潮澎湃,双手拢在嘴边大喊:“爷爷,我出海拉~~~”
张子龙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看着一望无际的汪洋,出声问:“冯阵,海路有什么变化么?”消瘦少年回复道:“回将军,如今正值季风转换的特殊时期,天象变幻莫测,所以现在不知道吉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半个月后咱们就能赶到东门岛。”
张子龙哈哈一笑,回头对着兴奋的谋士二人组努努嘴道:“不用担心,这俩人精通天象,一定能帮助我们避过风险的。”冯阵点头应是,心中感慨果然是两个厉害人物。
九月初一,陷阵营全军出击,远征东门岛,这个结果对广陵来说是预料之中的。
可是任谁都没意料到的是,也就是在同一天,楼兰海寇悍然对福州发动了全面进攻。他们大军分为四路,其中三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乡津郡、淮河郡、永泉郡顺江西进,在平安郡东部、乌峡郡东部、广陵郡东部登陆驻扎,而他们对面的,就是广陵城早已计划诱敌深入的主力部队所在。
一时间,福州东部七郡就等于尽数落入海寇之手。福州别说没打算救援,就算想出兵救援也必须正面击破其中一路海寇,而这又谈何容易?前方传回的情报,每一路海寇都不下十万之众。
而最后一路海寇,则悠悠然从东部洪安郡登陆,一路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这种稳扎稳打的作风令广陵城束手无策,虽然局面是广陵城想要的,可是对方根本不是被他们引过来的,而是一早就打算如此做。
一时间整个福州风声鹤唳,大战一触即发。
九月初三,陷阵营的舰队在海上已经走了足足三天。复仇号顶层,是一间空旷的议事厅,四面开有一扇扇等人高的窗户。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原本非常兴奋的谋士二人组,现如今趴在地上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脸色刷白毫无血色。
冯阵端着两碗汤药进来递给二人:“在陆地上住久了,是不太容易习惯长时间的海上生活。我们也都经历过,这是专门调配的汤药,喝了就能舒服一些。”
华羽毕竟是驭物巅峰的修为,强撑着坐起身接过碗,嘴里谢道:“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冯。”说着“咕咚~咕咚~”的一口喝完,然后吐着舌头“呸!”了两声,实在是太苦了。可是之后却惊异的发现,那种四肢无力头重脚轻的感觉确实缓解了不少。
他是好了,可是对于体质跟普通人一般无二的赵飞燕来说,想要自己完成喝药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实在是太难了。只见她撑了两次也没坐起来,只能有气无力道:“我不行了,刚才吐得实在是厉害,现在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不用管我了,让我就这么躺着吧。”
华羽活动了一下四肢,结果冯阵手中的碗,拍着胸脯:“赵兄,就咱们俩这的关系,我怎么会看你自己受苦呢?来!我喂你!”说着就要伸手扶起赵飞燕。
赵飞燕眼神一冷,嘴里咬牙道:“你敢碰我一下,我保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华羽打了个冷颤,对方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可是说出这些话来,居然让他有些莫名的心惊。邋遢青年打了个哈哈掩饰自己的尴尬:“哟,赵兄还生气了,我不是看你这么痛苦于心不忍么?真不需要就算了,其实刚才躺在这地毯上,还挺舒服的。”
说完讪讪的笑了一声,把药碗放在赵飞燕旁边,转身走向窗边看起了风景。冯阵也不再言语,转身出去。赵飞燕看着近在眼前的良药,无奈却喝不到嘴里,再加上身体的极度不适,别说有多难受了!
“吱呀~”一声舱门被推开,张子龙双手抱着后脑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咬着一根芦苇上下摆动。他瞥了眼还躺在地上的赵飞燕疑惑道:“咦?冯阵不是给你们熬了药了么?怎么还跟死鱼一样?”
华羽笑着打招呼:“早啊,张大将军。”接触久了,邋遢青年早已摸清了少年的脾气,只要不是关于海寇的事,他还是很好相处的,规矩也不多。当然,这与两个人成为酒友也分不开关系。
张子龙回了一句“早!”,走到赵飞燕身前蹲下,用芦苇杆戳了戳,担心地问:“赵飞,你没事吧?”赵飞燕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嘟囔着回道:“还死不了!”
华羽小跑到少年旁边蹲下,指着瘫软如死鱼的赵飞燕告状:“张将军,不是我说赵军师,怎么说我们也有同袍之义,刚才我想喂他吃药,他居然威胁要杀了我。”说着语气变得哀怨起来继续说:“枉我还把他当大哥看,居然这么对待我的一片心意,真的是让人伤心不已。”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抹了抹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