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江平拍着胸脯保证:“华参事说的哪里话,什么时候想吃了直接托人捎个信,我派人给你送一船过去。”华羽闻言哈哈大笑连连道谢,心中却有些苦涩,福州乃边陲之地,距离国都上京有七千里的路程,水路又不畅通,难如登天啊。
整个东门岛欢声笑语,忙活了一天,直到太阳偏西,天空铺满一片绚烂彩霞的时候,准备事宜已经全部做好。长宽各有八十多丈的舞台居中,被一条条鲜艳的薄纱长绫精心装饰,既有军中的大气磅礴,,又有一股满怀的柔情。
围绕着舞台,无数桌椅成花瓣状向外布置,每隔半里还备有一堆已经摆好了的篝火,只等入夜后将之点燃充作照明。无数将士百姓在桌椅之间的过道中忙前忙后,各色美酒佳肴小吃点心被端上了饭桌。
营地中,张子龙伸了个懒腰,推门而出去找风四娘。他想要具体问问夏利的供词,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因为他一身制式军袍,所以并没有引起百姓们的骚动,只有将士们在他路过的时候,垂首恭敬行礼。
因为现在小岛上鱼龙混杂,加上赵飞燕的坚持,所以风四娘跟她手下的那些姑娘们就住在军营中。张子龙脚力很快,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她们的营房,因为是临时建造,所以十分简陋。大都是用木材搭起骨架之后,直接盖上一张防水的篷布固定。
因为简陋所以隔音效果几乎没有,还没走近就能听见里面的谈话声。以张子龙这样的高手更不用说,只见少年脚步越来越慢,临到门口突然方向一变,走到一侧栅栏的阴影中静立不动。
这间营房里,有十几个打扮的美丽动人的女子,她们莺莺燕燕的互相攀谈着,脸上却带着一丝凄苦。风四娘天生妩媚,身材极好,在一件水蓝色长裙的衬托下,既有成熟女人的风韵,又带着一丝少女的纯情。
她们的脸上都擦了脂粉,可是依然遮掩不住额头上的烙印,这是她们一生的耻辱。每当看到那个‘奴’字,就会让这些女子们想起这段生不如死的经历。
“会长,这是您的。”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过来,递了一颗黑色的丹丸给风四娘。丹丸只有指甲般大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风四娘伸手接过,用两指夹起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神色平静的柔声问:“已经发下去了么?”下面有人回道:“启禀会长,红花会三千一百三十一人,都已经发过了,只是不知有多少人会服下这三息丹。”
风四娘笑着摇头:“是生是死都是她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只能提供一个最体面的结局。”说着看着手中的丹药:“三息丸是从自一种名为河豚的鱼中提炼而出的毒药,服下后会在三个呼吸间暴毙而亡,不会有任何痛苦。”女子说着一顿,环顾着周围的女子:“想要让亲人们重新做人,必须要洗刷掉我们的肮脏。”
“会长说的没错,要不是海寇们用家父的性命相威胁,我早就跟这些畜生拼命了。如今家父已经获救,我也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您只要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服毒就行了。”一名眉毛狭长透着一股英气的女子道,她声音坚定没有一次迟疑,充满了一股决然。
身边女子也都出言赞同。
风四娘脸上带着凄苦,闭目颤声道:“今夜要为将士们献舞劳军,在那之后我们就当众服下毒药,没有什么能比当着所有人的面以死明志更加有说服力,我们会得到解脱,家人也就不会被牵连了,一切,就真的结束了!”说着喃喃自语:“为了小月,为了小月……”眼泪无声的划过脸颊,弄花了妆容。
“柳姐姐,我怕~”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怯怯的对旁边的女子说。后者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和声安慰:“小雨,不怕不怕,会长不是已经说了,不会有痛苦的!”
名叫小雨的少女一头钻到女子怀中,浑身颤抖低声啼哭。旁边的女子都过来安慰,可是自己眼里的泪水也不曾停歇。
门外栅栏处的张子龙听的心如刀割,只觉得仿佛有座大山压在胸膛,让他喘不过气来。一双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猛的一咬牙转身离去,待走到帅帐,冷声对门口的侍卫道:“去把华羽给我叫来,马上!”
“诺!!”两名将士抱拳领命,撒腿就向外奔去。
一炷香后,邋遢青年急急忙忙的跑进帅帐,不满道:“什么事这么急?我刚进港口就被你的侍卫给绑过来了。”说着眼中有一丝诧异,因为墙壁上已经挂起了一副硕大的地图,包含了整个福州版图跟虚无缥缈的东北楼兰。
张子龙一指地图道:“我决定了,东门岛不能放弃,你现在给我想出一个能让它自给自足的办法。”华羽点了点头,好奇问:“张大将军这是怎么了?昨天赵飞燕提这事的时候,不是被你怼回去了么?”
少年郑重地点头:“这回……是我错了!”这更让邋遢青年震惊,没想到一直执拗的他居然会认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压下好奇心,揉着下巴打量起地图,片刻后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思考,但是想要做到让东门岛完全自给自足是不可能的,毕竟这里的物资实在是太过单一了。”
张子龙眉头皱起,华羽却话锋一转道:“不过这是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