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张子龙没日没夜的在客栈翻阅南疆古籍,三娃子也是马不停蹄的帮他出门办事。
就在白发少年就要放弃的时候,这才从不知道谁写的自传中得到了一条重要信息:一百多年前,月神教教主死而复生。
虽然语焉不详没有任何证据,但……足够了!
……
翌日清晨,图图港外海五十里处,纳兰雅雅四仰八叉的躺在鲸海舰甲板上:“无聊死了~~~”
冯阵面无表情的用千里眼遥看南疆海岸:“纳兰船长,左舷十五海里有舰队出没,右转避开。”
红发女子回答的有气无力:“好好好!避开避开!”
鲸海舰向右转向。
冯阵依然拿着千里眼四处观望。
纳兰雅雅看在眼中,猛地站起身指着图图港方向:“你们还是男人么?不喝酒不赌博,难道还不想找女人么?他张子龙自己上岸快活,为什么我们要在这东躲西藏?”
甲板上忙碌的披麻军士卒闻言只是转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
冯阵板着脸道:“纳兰船长,张大哥给我的命令是随时接应,不能被人发现。其实我们晚上也喝酒,不过一切适度决不会过量。”
纳兰雅雅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太阳神啊,求求您宽恕我吧!”
她不明白这群身穿白袍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枯燥无趣,吃饭作息仿佛一个模板刻出来的,像木偶多过像人。
如果让她也这么活着,那她宁可选择死。
红发女子满脸唏嘘,抓起腰间的朱红色酒壶灌了一大口:“幸好还有美酒,不然老娘非疯了不可。”
……
晌午,图图港商会门口,三百多匹驮马组成的大型商队载满了货物准备出发。
三娃子满脸不舍:“大人,真不用我陪您去么?”
抹额马褂长裤,张子龙还是一副本地人打扮,闻言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你这小子一辈子也没出过图图港,跟着去能干什么?”
“我可以伺候大人,还能替您背行礼。”
张子龙拍了拍身边的一匹驮马:“我不用伺候,剩下的它就能干。你就好好在图图港待着,照顾好那些弟弟妹妹。”说着从怀中掏出五片金叶子:“这些钱你拿着,至于怎么用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三娃子后退一步,执拗道:“上次大人给的买书钱还剩下很多,我不能再要了。”
张子龙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怀中:“让你拿着就拿着,记着,如果实在遇见麻烦就去找先冢前辈。”
三娃子双目含泪:“我记下了,可大人您一个人上路……”
白发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侧头点了点远处:“放心吧,这支商队绝对安全。”
队伍前方有一名剑客,白衣胜雪腰悬青锋。
李寻仙!
正午时分商队向北开拔,三娃子第一次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张子龙牵着驮马头也不回,只是挥了挥手:“三娃子别哭,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
图图港位于南疆西南,乃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平原地区,虽生活习惯与外界迥异可毕竟没有太多变化。
商队速度缓慢走走停停三十余里,张子龙总算领略了什么叫南蛮风光。
一望无际的水沼连天接地,地面坑坑洼洼泥泞不堪,脚下如踩在云端一般深一脚浅一脚,据商队领头的人说这还是最好走的道路。
而白发少年也总算知道,所谓大沼并不是寸草不生。地面覆盖了大片大片茂密的水草荆棘,还有不少模样怪异的树木,看似枯萎可枝头上还发着嫩芽。
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片土地肥沃的草场,可地下却暗藏了无数杀机。
深不见底的泥潭,数不胜数的毒物,防不胜防的瘴气。
这些才是南疆独有的风光。
张子龙牵着驮马跟着前面人留下的脚印行走,走的那叫一个步履维艰,身体明显已经有点吃不消。
前面一个南疆本地汉子回头看了一眼,提点道:“后生仔,把鞋子脱了裤腿扁起来,这样才比较省力气,不然你可走不到营地。”
白发少年依言照办发现果然轻松不少,连忙给前面那汉子道谢。后者咧嘴一笑:“能一起跑驮帮咱们就是弟兄,相互帮忙都是应该的,不然谁都走不出这该死的大沼。”
张子龙笑着应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起来,少年也更加了解了这片大沼的可怕。
远处突然传来了乐府声,苍茫浑厚带着悲切:
君且看,孤雁难飞晴天渡,陈尸潭底了无音。
君且看,万里大沼障人目,朽木偏又恰逢春。
蓦回首,三千广厦,繁花似锦。
叹如今,酒剑在手,豪情空吟。
可笑可笑。
天高地阔,李寻仙纵声高歌,商队中不少人击掌喝彩。
张子龙眯起眼:“没看出来,这大剑客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主儿。”
……
商队行进十分不易,天色擦黑的时候才总算来到第一处营地,此时已有不少小型商队在这里驻扎。几个商主上前交涉好一阵子,对方才答应让出一片地方。
把驮马围成个圈拴好,众人开始搭建帐篷。大沼中蚊虫太过厉害,虽然有香料可以驱散,可如果真的睡在外面那滋味也绝对也不好受。
此时的张子龙早已经累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好先前那个提点他的汉子过来帮忙,才在入夜前搭好了帐篷。
燃起篝火,张子龙搓着手烤肉。
“哟,你这小子居然还带着肉来?”汉子喉头耸动吞咽了下口水。
白发少年笑着邀请:“不介意的话坐下一起吃吧。”
汉子尴尬的挠了挠头:“可是我只带了麸饼。”
看得出来汉子家里很是拮据,就算冒着巨大风险走内疆商队,居然也只带了麦皮制成的麸饼。要知道在淮国麸子一般都是用来喂养牲畜。
张子龙笑意不减:“没事,反正我自己也吃不完,这一路全靠大哥您照顾,就当谢礼吧。”
汉子这才围着篝火坐在少年对面:“我叫张宝,叫我阿宝就行。”
“还真是巧了,你我都姓张。我叫张子龙,按你们本地风俗叫我阿龙就行。”
张宝眼睛一亮:“还真是缘分,说不定一千年前咱们还是一家人呢。早就看出阿龙你不是南疆人,谁家的娃子像你这么金贵,走两步路就受不了了。”
张子龙苦笑着转移话题:“阿宝哥,你喝酒么?”
“你这还带着酒?”
张子龙转身钻入帐篷,没一会就取出个大酒袋与两个瓷碗:“没事的时候喜欢喝一口,所以就带上了。”
阿宝有些唏嘘:“看来你去内疆不是跑商的,不然怎么会驮这些东西来。”
“阿宝哥果然慧眼如炬。”白发少年哈哈一笑,拔开塞子倒了两碗。
巫祝酿那独特的醉人酒香弥漫开来,附近不少人都诧异的吞了吞口水。这可是他专门托先冢买的纯酿,与酒楼卖的那些假酒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阿宝颤颤巍巍的捧起酒碗喝了一口,闭上眼满脸陶醉之色。
张子龙一手转动烤肉,一手端着酒碗:“怎么样阿宝哥,这酒还可入的了口?”
阿宝连连点头:“真是出门遇贵人,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