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已久的福州,再一次燃起了烽烟。
周齐临阵反水,率领部下与叛军大战一个昼夜,勉强把敌人撵出了雁门关,但同时自身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部士卒十不存一,幸好危急时刻援军赶到,这才解了边关之危。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送到了铁木尔哈旗的案前。
淮国西南十六属国欲要援助福州。有此后援,蒙国既定战略被完全粉碎,铁木尔哈旗连忙召集部众商量对策。会上赵飞燕主张挥军西进与主力汇合,而更多的人却觉得此时雁门关损失颇大,只要能在援军之前拿下此关就不算失败。
双方各执己见寸步不让,甚至数次动起了手,直到铁木尔哈旗拍案怒斥方才罢休。
三天后,铁木尔部留下十万大军驻守燕州。然后在哈旗的率领下精锐尽出,浩浩荡荡的西进凉州准备与蒙国主力汇合。
……
而在淮国腹地的正面战场上,蒙国大军三战三捷,杀的朝廷军队溃不成军。从青州到上京城伏尸百万山河变色。
继凉、燕二州后,幽州、青州、庆州也先后易主。
就在蒙国准备一鼓作气继续南下的时候,后方游马国突然传来了叛乱的消息。自称‘天可汗’的蒙国国主阿史那烈鹰这才放缓了进攻的脚步,给了苟延残喘的淮国一丝续命的机会。
而被淮国寄予厚望,远在天边的唐国也深陷内战的漩涡,兵祸越演越烈甚至扩散到了周边三十多个国家。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极北之地的十万雪山中,月神凭借着通天的手段迅速统一着这片被外界遗忘的大地。
战争的阴霾弥漫在整个明州之上。
……
淮国光州,金銮殿。
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雨,洞房花烛夜。
人生的四大喜事,对于已经五十五岁的张浩然来说,这一切都遥远的像梦中的世界,即便他曾经都亲身经历过。
少年父母丧,中年贤妻亡,老年独子去,国破山河殇。
人生就是如此残酷无情,剜心之痛如利箭刺入他的心中。两鬓完全斑白的老者虽然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可眸中那股子悲凉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淮国,要亡!
大殿上,赵启脸色蜡黄的看着台下垂手而立的文武百官:“我大淮立国三百余年,富甲天下雄踞一方,你们领的俸禄也冠绝明州。可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尔等居然推三阻四装起了缩头乌龟,让张爱卿这个年过半百的礼部尚书出去统军,简直是……咳咳~”
话没说完,赵启怒极攻心剧烈的咳嗽起来。旁边伺候的太监连忙端来汤药:“陛下切莫动气,您的龙体才是最重要的。”
满堂文武垂首不言。
站在武将首位的,是一个身体瘦小的白发老者,闻言走出队列行礼道:“陛下息怒,非是臣等贪生怕死,接连的失利已经让我军将士军心涣散,说是谈蒙变色也不为过。所以微臣以为当前万万不可贸然用兵,而是要稳扎稳打避其锋芒才是。”
赵启脸色阴郁:“混账!稳扎稳打?现如今徐、江、福三州在叛军手里,幽、凉等五洲又被蒙国所夺。如今朝廷手中只剩下荆、楚、光、丰四州,再稳下去淮国就要亡了!”
白发老者双膝跪地:“陛下明鉴,蒙国善野战而弱攻坚,我们只需凭借青河天险据城而守,他们根本无力南下。但如果贸然出击必然正中敌人下怀,到时候恐怕真的就要亡国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上百名武将纷纷双膝跪地齐声高呼:“请陛下明鉴。”
赵启脸色更加难看,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转头看向孤零零站在文官队外的张浩然:“张爱卿忠心可嘉,你对此有何看法?”
张浩然垂首行礼:“回陛下,李大人贵为淮国兵马大元帅,戎马一生见识广博,论对战局的把握自然要比臣这等舞文弄墨的文人要强上百倍。”
赵启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准备顺势应允。
可没想到张浩然却猛地拔高音量:“可即便如此,微臣依然觉得李大人的考虑欠佳。现在淮国面临的不是攻守的抉择,而是必须要有一场胜仗来稳定人心。”
“所以臣愿意替陛下分忧,亲自率军与敌人一决生死!!!”
话音刚落,金銮殿上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用惊异的眼光看着那个腰杆笔直的身影。
赵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只能以眼神示意站在文官首位的孔太。后者轻轻点了点头来到张浩然身旁站定:“陛下,张大人饱读诗书自然不会无的放矢,您不妨听听缘由再行判断。”
赵启面上一肃:“那是自然,张爱卿你一个文官居然主战,其中原因不妨给大家说说。”
“臣遵旨!”张浩然垂首领命,然后环顾身边同僚问:“敢问各位大人,自蒙国南下以来,咱们跑了多少次了?”
如此问题谁敢回答?大殿内一片死寂。
“三次!整整三次!自庆州上京城开始,咱们一路西迁青州,因为你们说那里山多,咱们可以凭借地利予以反击。可结果呢?一败涂地!”
“然后又南下荆州,因为你们说那里水多,蒙国人不擅水性根本不足为惧。可结果呢?青河北岸一战就死了三十万将士。各位大人,那是三十万条人命啊,不是路边的蝼蚁!”
“然后你们又说荆州地处前线,为了陛下的安危必须南迁光州。一而再再而三,各位大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天下百姓是如何看待我们这个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朝廷的?”
他所说的话句句诛心,包括孔太、赵启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一片铁青。
张浩然却怡然不惧:“我之所以主张出兵,是因为朝廷必须要用一场胜利来稳定人心。各位大人可能还不清楚,这一路溃败下来,有多少百姓宁可去给蒙国人当奴隶,也不愿意给朝廷服兵役。再这么下去,就算咱们能守住四州之地又能如何?”
……
五月初一,赵启认命兵马大元帅李琦为左军都督,领兵二十万北上荆州驻防。同时认命礼部尚书张浩然为右军都督,领兵十万北上楚州驻防。
并亲赐金牌与左右都督,见令如面君,所有地方军政都可任意调动。
……
五月十五,徐州嘉誉城外一片人声鼎沸,数以万计的百姓欢呼雀跃。他们面前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人数刚刚过千却训练有素,每个将士都眼神锐利如同猛虎。
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率众而出,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为首的一名少年将领前:“韩将军辛苦了!下官是嘉誉城知府王猛,听闻您讨敌归来,特意在城内布下酒席犒劳众位英雄。”
红袍银甲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看似年轻却十分老成,闻言抱拳行礼道:“既然如此,韩忠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王大人了。请!”
王猛爽朗大笑:“韩将军说的哪里话,要不是有你们韩家镇守徐州,那些蛮子早就打杀过来了。我还不曾代表治下百姓谢您的大恩,区区一顿酒席又怎敢当得起您一个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