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崇笑道:“你这老小子!只要关系国家社稷的,哪个是小事?朕也不是怪你,只是觉得你这国事去麻烦家眷,显得朕,是不是太无能了?”
他说到最后,语气似乎加重了一些。
薛妩当即站出来:“陛下勿怪。这实是臣妇的主意,当初想了这点子出来,也只是想做些什么,又不愿意因此麻烦我大晋的官员将士,恰这事也不算太劳累,也就和两府合起来一起办了。”
时崇没说话。
立在上首的时荐走出来:“国公夫人且放心,父皇并没有怪罪您的意思,毕竟这也是对我大晋有利之事。”
他顿了顿:“只是这毕竟是国事,若是让夫人一介女流冲锋陷阵,岂不显得我大晋男儿无用么?”
“太子殿下多虑。”薛妩向来听不得这样的话,草草敷衍说道。
时荐察觉到她的怠慢,有些下不来台,看向薛妩身旁的傅矜,笑问:“翁主,你说呢?”
席上突然发出响动。
众人看过去,就看见时尧坐在皇子席上,桌上的酒杯打翻过来,一个侍女连忙跪在地上擦拭桌子。
察觉到他人的视线,时尧面无表情抬起头,象征性扯了扯嘴角:“不慎打翻了。”
一位年老的老王爷见状问道:“可有烫伤?”冬日的酒总是滚烫。
时尧:“无事。”等侍女擦拭完毕,才坐了回去。
一番说话间,早没了方才的氛围,时荐不甘心的暗自握拳,却不好再说方才的话题,否则显得刻意。
他之所以如此问,只因和成翁主自先前百花宴后,就传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且平日也总是一副笑着的温和模样,时荐只盼着她出来解围。
然而让时荐没想到的是,傅矜开了口。
傅矜也毫不让他失望,声音平静温和如丝缎:“太子殿下不需多想。”
她抬眼,眼中满是浅淡的笑意:“女子出面来做这样力所能及之事,不正是为了让大晋男儿做更重要的事么?”
时荐袖中的拳松了下来。
和成翁主果然是个善解人意识大体的女子。
只听她的声音继续响起:“正好比这次雪灾,‘一介女流’出面施粮布衣,而男儿们,正在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带领下讨论着如何赈灾,这不就是更‘重要’的事么?”
仿佛轰隆一声,殿中一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不少列坐其中的官员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将头都低了低,直觉羞愧。
可不是么?在卫国公府自出钱财救济百姓之时,所有的朝臣却只是在殿堂上一日又一日的做着无用争吵,直到几乎强制性让每府上交银两赈灾,才在权衡利弊下选择自掏腰包救济百姓。
而在此之前,卫国公府是在雪灾的第一时间做出的选择。
且没听卫国公先前说么?为了不让出钱赈灾变成强制,他们还特地用了学堂的名头。
如此大义之士,让众人毫无嫉妒,只剩羞愧!
甚至有人想得更多,目光瞥向上头。
与如此的卫国公府比起来,他们的这位陛下,又做了什么呢?
只会在事后对有功之臣进行讨伐,办了这场鸿门宴,妄想杀鸡儆猴!
席中一位老者走上前来。
他是世代学者的袁家的家主,如今已经两鬓斑白,但走起路来却还是自有读书人的倜傥。
他走到正中,作揖:“翁主所言,令人羞愧!老夫活了五十有载,却不如翁主果敢高义,实在无颜。大晋江山,能有诸位这般为国为民之人,实是大晋之幸!”
这句话隐约有些熟悉。
在场的官员思索着,而后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先前陛下为了鼓动官员捐款的措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