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的厮杀,以成安惨败为收场。
成安三十万兵马,死于杀戮的,足足有二十七万人。剩下的伤兵残将,皆被怀凉与乌月活捉。
据九州大陆风云志所记载,成安元年九月,初,成安国破。
皇帝安九辰与其宠妃安知苑被押入怀凉地牢,生死未知。成安土地以中央皇城为界限,皇城和皇城以东的土地均归属于怀凉所有,皇城以西的土地均归属于乌月所有,两国结盟,立下条约永不侵犯对方国土。
成安一国,从此在历史上被永远除名。
天雪山。
“若是成安能够安分守己,又怎会迎来这国破之祸。人若是没了自知之明,等待他的就只有杀身之祸。”
景云和顾若白并肩站在一处,自山顶往下俯瞰天下众生。
听到师父的警告,顾若白忽然笑了。
景云问:“你笑什么?”
顾若白神『色』嘲讽道:“我笑那些沉沦于名利中的俗世人,明知名利皆是一场空,却还要拼死挣扎,最可悲的,莫过于此。”
景云神『色』不快,道:“我不管你笑的哪般,这三公主你是娶定了,别再妄想逃走去找那个苏诺儿,我告诉你,只要你再去找她一次,我就让她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师父!”
顾若白痛苦道:“师父,你常说爱恨皆空,劝我放下。可你自己呢?义母选择嫁给了诺儿的父亲,所以你就由爱生恨,恨不得要毁了苏家的一切,请问师父你有没有做到放下爱恨呢?
诺儿又何其无辜,命运是她选择不了的,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而现在我又离她而去,薄情寡义的人是我,罪该万死的人也是我,师父,诺儿她是无辜的,就请你不要再伤害她,否则——”
“否则怎样!你还敢反了不成!”景云怒不可遏,怒斥道,“混账东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顾若白掩去了眼底的痛苦之『色』,双膝跪地,郑重道:“师父,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徒儿好,可复国报仇却从来不是我的志向,我的愿望不过是陪着诺儿共度余生罢了,哪怕做个普通人,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就甘之如饴。
现在成安国破,前朝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什么传国玉玺,什么光复顾氏一国,徒儿统统不稀罕,师父也别再『逼』着我去娶那个教主了,就算她手里有母亲留下的传国玉玺又怎样,她喜欢拿着就拿着吧,徒儿从来不喜欢被人威胁。更何况,我答应过诺儿,此生只娶她一人,非她不娶”
“混账!”景云当真是气急了,一掌拍向顾若白,怒斥,“你若再敢提起这话,我就杀了她你信不信!”
“师父!”顾若白闭了闭眼,嘴角溢出的血丝擦也不擦,目光决然道,“师父,徒儿无心参与复国之争,一直以来都是。师父想要复国,不如培养一个听话的傀儡。”
景云仿佛猜到了顾若白的意图,仰天长啸痛苦道:“孽徒,孽徒啊!”
顾若白伏地叩首:
“师父,这第一拜,是感谢您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请恕若白不孝之罪,日后再不能常伴师父左右服侍。”
再叩首:
“这第二拜,是徒儿要辞去这阁主的位子,从此天下苍生与若白无关,我在乎的,只有一个苏诺儿。”
三叩首,他额头上已是沁出鲜血来:
“这第三拜,是日后我与诺儿成亲时要拜您的,今日,就先提前拜过。”
三拜拜完,顾若白站起身来,与景云直视。“以前您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不再计较,可从今日起,我便不再是您的徒弟,日后若是再做伤害诺儿的事情,若白定会不留情面。”
“这一身武功是您传授给若白的,今日,若白如数奉还。”
说着,等不及景云阻止,顾若白已经自断经脉,废去了一身修为。
“若白哥哥!”
躲在他们身后的白灵儿再也忍不住,哭着跑过来扶起了顾若白,哭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恩断义绝吗!就算是要离开,也不用这么残忍啊!”
看着口吐鲜血不止的顾若白,景云浑身颤抖的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怒喊道:“滚!给我滚出天雪山!从此之后,你我师徒二人再见,就是陌生人,我也没有你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徒弟!!”
白灵儿哭着跪下来:“师父,若白哥哥他现在什么都没了,师父,徒儿白灵儿请命离开天雪山,追随若白哥哥,自此之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景云仍旧闭着眼,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道:“都走吧,你我三人,恩断义绝。”
不知过了多久,景云慢慢睁开眼睛,一行浊泪毫无征兆的滚落了下来,砸在了地上那摊刺眼的血迹上。
景云痛苦倒地,伸手『摸』着那摊血迹,哭的像个无助的婴孩。苍老的声音飘『荡』在风里,最终随风逝去。
顾若白硬撑着下了山,刚到了山脚处,就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若白哥哥!若白哥哥!”白灵儿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手足无措的抱住了顾若白的身体,哭了半晌,忽然想起她身上还带着苏诺儿曾经给她的信号弹,看看天『色』,已是傍晚。
白灵儿哭着放出了信号弹,抱紧了顾若白,祈祷道:“臭女人,你可千万要来找我们啊,不然,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呜呜”
苏诺儿带着苏清荷离开了怀凉,去了『迷』雾森林里的竹林。
苏清荷醒来时,苏诺儿正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来,见她醒了,将汤『药』放在桌上,走过来把她扶了起来。
“为什么要救我。”苏清荷别过头去,显然是不想看见苏诺儿。
“我不能看着你死。”苏诺儿并不想多做解释,端过『药』碗来,轻声道,“你身上有伤,把『药』喝了吧。”
苏清荷厌恶的看她一眼,伸手将她手里的『药』碗打落在地,再次别过头去,“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苏诺儿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慢慢收拾好,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苏清荷默默流着眼泪,心里的委屈怎么也发泄不完,最终放声大哭。
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救她回来!爹爹和兄长还在浴血厮杀,她为什么要离开战场
对了,父亲和哥哥!
苏清荷忽然擦了擦眼泪,知道苏诺儿就在外面,叫道:“你进来,我要吃肉,你去打猎。”
苏诺儿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是真的饿了,便点头:“好,你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等着苏诺儿走了,苏清荷挣扎着下床,找到自己的佩剑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竹林,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苏诺儿拎着两只山鸡回来,见到屋里空无一人,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并不意外。
桌上留着一张字条,是苏清荷的字迹。
“我欠你一条命,以后会还的。我走了,别再来找我。”
苏诺儿叹息一声,将字条仔细收好,默默地放开了手里还在挣扎的山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旁人永远无权干涉。
夜空忽然被一串灿烂的烟花照亮,苏诺儿看了看方向,突然变了脸『色』。“是灵儿?她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苏诺儿飞身离开了『迷』雾森林,往天雪山而去。
白灵儿带着顾若白行动不便,而且顾若白的身体实在太虚弱,她也不敢让他多动一下,因此就在山脚下寻了个无人住的草屋,暂且安顿了下来。
一大早,白灵儿就悲催的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可以给顾若白服用的『药』丸了,犹豫再犹豫,白灵儿只能将草屋的门锁好,自己则是去了皇城看看有没有开张的『药』铺。
苏诺儿一路赶到天雪山,却发现天雪山早已封山,进不去了。无奈,只好原路返回下山。
“等等,这好像是灵儿的发簪?”苏诺儿眼尖的发现前面一棵树上挂着一支发簪,取下来细细一看,就是白灵儿故意留下来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