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了,醒醒了,回去再睡,嗯?”这里是日月殿,不是烈火亭,他自然不能不顾他人眼光将花颜这么抱回去,只能狠下心来把他叫醒了。
无奈花颜睡的实在是太沉,任凭他怎么叫,就是不醒,连点反应都没有。
阿花悄悄的探着头进来,小声提醒了一句:“仙上,我家令主说了,这酒后劲大,估计妖神大人得睡上个一天一夜”
月潇立即皱眉:“是谁给他喝的?”
阿花自然不会出卖自家令主,于是果断的让花颜自己背锅了:“是妖神大人自己喝的,心事重重的喝完酒,他就醉了,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他喝醉了”月潇试探着问了一句,“有没有冒犯了若白?”
“没有没有!我一直守着呢,他就是说了几句醉言醉语,然后我家令主嫌他太吵,就让他睡觉了。”阿花连忙摇头,急切的表示自家令主是清白的
月潇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心情大好,起身弯腰将花颜给抱了起来,连招呼都不和阿花打了,直接带着人回了烈火亭。
阿花有些懵,连忙去若水斋找自家令主去了。
“人走了?”若白正坐在湖边出神,见阿花跑来,便问,“月潇可有说什么?”
“回令主,仙上只问了谁给妖神大人喝的酒,还有还有妖神大人喝醉了是否冒犯了您”
“嗯。”若白点点头,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来,望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花有些惊奇的看着他,总觉得令主大人最近有些不太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就像方才那个他看不懂的笑容一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阿花。”在阿花还在愣神的时候,若白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他,“你想不想到人间去玩玩?”
阿花自小便在星辰阁长大,后来被若白带回了日月殿,长大了便四处跑,烈火亭若水斋,甚至花族精灵族那里也是他撒欢的好去处,但也从没离开过神灵大陆。一听到若白这样问,他立即摇头:“不想。”
“为何?”若白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阿花有些不好意思:“回令主,阿花从来没有自己离开过神灵大陆,更别说去人间了,阿花害怕。”
若白笑了,“当初你被言若捡回来,瘦瘦小小的干巴巴一小团,眼睛都没睁开,什么东西都不吃,本以为你活不成了,谁知言若硬是用花蜜将你给喂活了。一眨眼,你都能化成人形了。”
若白满脸的回忆神『色』,看起来有些哀伤。
阿花也受他的情绪感染,不禁垂下头有些难过起来。
“阿花,你是言若捡回来的,虽然后来被我带回了日月殿认我为主,可她还是你的主人,对不对?”若白问他。
阿花重重点头:“嗯!言若上神对我那般好,自然是阿花的主人。”
“那言若以前的一个朋友现在有难,阿花愿不愿意施以援手,就当替言若去帮忙了,行不行?”若白循循诱导。
“主人的朋友?”阿花纠结了一下,点头,“嗯,阿花愿意。”
“很好。”若白又『露』出一个阿花看不懂的笑容来,『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事先要告诉你,这次去帮忙,很可能是用你的命去帮的,你还愿不愿意?”
阿花显然不懂他的意思,歪了歪脑袋,等着他解释。
“就是以命换命。你要帮的那个人命中带劫,现在她大劫将至,『性』命堪忧,阿花,你需要做的就是找个时机和她以命换命。”若白只是简单一说,并没有过多解释。
阿花歪着小脑袋纠结了。
好一会儿,阿花对他点了点头,小脸上尽是认真。“阿花答应,也愿意去帮忙。”
若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了。
两个人一起坐在湖边,一个继续出神,一个歪着脑袋思考。
半晌,有风吹过,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阿花觉得,似乎自己的心也被这微风吹『乱』了,他有些『迷』茫起来。
“令主,”阿花忍不住问,“要是阿花去了,还会活着吗?我还能回来吗?”
若白看着他,微微摇头:“以命换命,就是用你的命去换她的命,那个人本就是寿命将至,你去了,就是用你的命延续她的寿命,这样,你就得替她去死。”
阿花苦了一张小脸:“这么说,我就不能回来了吗?”
他有些想哭,虽然以前言若上神在的时候,经常对着他说,要有一颗大爱之心,要悲悯众生,可是,真的到了他要舍身取义的时候,他真的舍不得
他舍不得离开令主,也舍不得离开月潇仙上,更舍不得离开星辰阁,这里有他从小到大所有的最美好的记忆,要是他离开了神灵大陆去了人间,帮了那个人,他就回不来了
阿花忽然呜呜的哭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哭的很是伤心。
若白问他,“你哭什么?”
阿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搭搭的回答说:“阿花就是伤心,想哭一会儿。”
“那你什么时候哭完呢?”若白自然知道阿花在想什么,不过不点破,任由他哭。
“我,我想多哭一会儿”阿花越哭越伤心,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回来了,悲从心来,干脆放声大哭了起来。
若白笑笑不说话,在旁边看着他哭。
好半天,阿花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转为呜呜呜的哭声,又过了一会儿,这才停住不哭了。
“令,令主,”阿花抽着鼻子有些委屈道,“要是以后,阿花回不来了,你和月潇仙上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养其他的小狗?”一说到这个,阿花就委屈的想哭,要是他不在了,令主和月潇仙上想他了,想要移情别恋,养了其他的小狗可怎么办?这样令主会忘了他的!
原来哭的原因是这个。若白哑然失笑,竟是自己想错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养其他小狗的。”见阿花哭的实在可怜,若白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保证道,“要是以后我们想你了,就去你的坟墓看看你,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花蜜。”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阿花顿时控制不住眼泪了,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直掉。
“怎么又哭了?”若白伸手给他擦眼泪,故意问他,“阿花是怕死了?不想去?”
阿花哭着摇头:“不是,我就是想到,想到以后不能回来了,也不能再吃到花蜜了,我就,我就想哭。”
“好了,先别哭了。”若白对着湖面一拂袖子,“你看。”
阿花凑过去,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湖面上浮现的,是阿花的前世。
那时他还是个粉嫩嫩的小娃娃,生的可爱,可生在大户人家,被养成了一副纨绔的『性』子,虽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蛮横『性』子了,家里家大业大,又只有这一棵独苗,所有人都宠着他惯着他,要什么给什么。
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在十岁那年闯下了大祸——光天化日之下,让马车撞死了待产的『妇』人。
那『妇』人本就要生产,腹痛难忍,丈夫去做工还没回来,家中又没有其他人,只能自己忍着腹痛去大街上找大夫。而恰巧小少爷游玩回来,不知怎么不太高兴,走到大街上,前面一人走的实在缓慢,马车一走一停,把小少爷给惹烦了,竟然下令叫车夫超过去,说就是真撞死了,自然会有他爹爹来摆平——况且看那『妇』人的着装打扮,就是个贫穷老百姓,撞死了就撞死了,到时候大不了给点钱就行了。
车夫不敢惹小少爷不开心,听见吩咐,真的就一甩鞭子,马儿吃痛,扬蹄冲了出去。
那『妇』人当场就死了,身下血流成河,一尸两命。
闹出了这样的事,那『妇』人的丈夫自然接受不了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就这么死了,于是状告衙门,可官官相护,小少爷的哥哥也是当官的,就是县太爷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于是冤状被压下,甚至那男人再去击鼓鸣冤,还被打了一顿,说他是故意扰官。
那男人心灰意冷之下,投河自尽了。
这事过去不久,小少爷却忽然生病了,七窍流血,痛苦不堪,可就是吊着一口气,活不上来,也死不了。
那驾车的马夫也意外摔断了胳膊,成了个残废,被主人家辞退,而他本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人,除了会驾车,别的什么都不会,别说还断了胳膊,不能再驾车了,车夫拿着主人家给的银子挥霍了一阵子,便身无分文了,只好流落街头,靠着乞讨为生。
再说那小少爷突然生了这种奇病,家里的人急坏了,名医求遍,甚至去了皇宫求了御医来,各种稀奇『药』材吃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
拖了半年,小少爷就挺不过去,死了。
湖面恢复原样,阿花却久久的不能回神了。
若白道:“那就是你的前世,原本你生而为人,慧根极佳,可错就错在被养坏了,当街杀了人,一尸两命,又因为那『妇』人,那个男人也投河自尽,你的身上背负着三条人命。是以不久之后你就生了病,尝遍痛苦之后才被地君收了魂魄,这一世便叫你入了畜生道,任人宰割,好偿还上一世你的罪孽。
不过,也许言若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于是她亲自去了地府改了你的命簿,好叫你能到神灵大陆来,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她捡到了你,把奄奄一息的你给喂活了,就算那时你还不能化成人形,她也时常教导你,感化你,为的,大概就是现在吧。”
若白忽然叹了口气,接着道,“因果轮回,终有报。你前世犯下的过错还没有偿清,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怕是星辰阁也留不住你。若是这次你救了那人,便是大功德,以功抵过,你的罪孽便能洗清了。轮回投胎,便能再次为人。阿花,莫要负了言若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