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垂眸，除了道歉的话，她似乎什么都不适合说。

“所以这是我皇姐要你戴上的，她没告诉你这只镯子的意义，你便没有多想，便戴着它来见我了，是不是？”赫连景满目祈求，语气里带了几分受伤，“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把它还给我？”

“我不能要。”凉月抬起头看着他，认真道，“我去给皇后请安时，皇后将这一匣子东西给了我，说是贵妃生前留给我的礼物，又将让贵妃心安的话拿出来逼我收下。临来你这里时，大公主只说这镯子意义非凡很重要，叫我务必贴身带着，我便戴了——这是我的错，抱歉。”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赫连景突然怒了，用力抓着凉月的肩膀近乎咆哮道，“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为什么就是假装视而不见？！我费尽心思对你的好，百般为你付出，难道那些你都看不见吗！你是瞎子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装聋作哑，在作践我的真心是不是！你说啊！”

凉月被他抓的有些疼，但就是紧闭着嘴巴不回答。

赫连景失态的发泄了一通，忽然哑了嗓子蹲下去，捂着脸哭了。

命运为何要对他如此不公？先叫他失去了最亲的母妃，现在又叫他失去最爱的女人。

为什么？！

他自认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又为何如此对待他？！

赫连景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一直被压制在心底的怨恨情绪如滔天洪水一般，在此时此刻彻底决堤，翻涌而出。

凉月到底心有不忍，同样蹲下去，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干巴巴的安慰着：“赫连景，你不该这样的。你这样颓废下去，皇贵妃她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安心？”顿了顿，自知自己这番话说出来确实够恶心人的，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更何况，我一直敬重你如兄长，你睿智，心怀天下，又善良，这样好的你，实在不该为我这样的人分神。日后这大好河山都是你的，而能站在你身边的，也不会是我。”

“赫连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就是什么样子，甚至比那还要好。我期待看到一个睿智理智的三殿下，一个心怀天下、不为儿女情长所困的太子殿下。”

“我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很恶心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有很多人都在担心你，皇后娘娘，大公主二公主，还有皇上，还有朝堂上那些支持你的人，他们都在等着你从悲伤里走出来，振作起来。贵妃娘娘也绝不希望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的。还有四皇子，他还小不懂事，如今只剩了你一个可以依靠亲近的人，难道你忍心就这样颓废下去，什么也不管，就连亲弟弟也不要了吗？”

凉月一口气说完，见赫连景没了动静，知道他是听进去了，悄悄松了口气，最后道：“如果实在是很悲伤的话，那就给自己一个悲伤的期限吧。在这个期限里，无论怎样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但是等到过了那个期限，就勇敢走出来吧。真的，赫连景，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赫连景慢慢抬起头来，干脆靠着台阶坐下来，仰头看着她。

凉月准备的台词就那么多，还一口气给说完了，现在被赫连景盯着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便想站起身来告退，没成想她刚一动，就立马被赫连景抓住了手腕。

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神情，赫连景忽然笑了：“想走可以，但是最后，能不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苏逸？”

凉月心里一惊，暗道怪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回答我，是不是？！”赫连景抓着她的手猛然用力，疼得凉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凉月蹙眉：“是，我喜欢的人就是他。”回答得干脆利索，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

这得是多喜欢，才能如此毫不犹豫的承认。是，我喜欢他。

听到这个意料之内的回答，赫连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慢慢松开了她的手。“果然如此。果然是他。”赫连景笑着笑着就涌出了眼泪来，伸手毫不在意的擦擦，才止住笑，对凉月道，“你可以离开了，我派人送你。”

凉月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痛快的放她离开，愣了一愣，立马站起身来，向他行礼告退。

有暗卫跟在她身后，负责把她安全送回丞相府。

等到凉月走了，赫连景才看向某处，沉声道：“她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某黑暗处缓步走出一人来，赫连景看着来人，又笑了：“原来是师父啊，怎么样，看到我这副失意的样子，师父不打算安慰安慰吗？”

苏逸面无表情，冷声道：“我猜你现在根本不想见到我，又何必为难自己，非要听我宣示主权的话。”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赫连景像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和苏逸对视。“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我那么宝贝的一个人，却满心满眼装的都是你一个人。听到她亲口对我承认喜欢的人就是你，你一定乐疯了吧？”

赫连景满心悲哀，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鄙视：“真阴险，明知道她来找我了，为什么还要去而又返，为什么要偷听？现在听到那些话，满意了？”

苏逸真的点头回答：“嗯，很是满意。”顿了顿，又补刀说，“还得多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知道原来凉月她爱我如此之深。”

赫连景受了刺激，连眼眶都变得通红，攥起拳头来猛地砸向了台阶，顿时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痛一般，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等到笑够了，才直直的看向苏逸，宣战一般道：“她不会是属于你的，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