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突然来访,丞相府里稍稍乱了一些,之前就因为刺客的事情惹了不少麻烦,这次大公主又来,府里的家丁们个个都打起了精神来,配合着侍卫们一起守在了桃花轩院外。
因为夜色已深,老丞相实在不方便久留在凉月的院里,便只见了礼,又嘱咐凉月要招待好了,才匆匆离开。
房间里,凉月皮笑肉不笑,看着大公主道:“承蒙大公主抬爱,送了臣女回来,不过这夜色已深,大公主不回去歇息吗?”
大公主正在欣赏着她房间里的摆设物件,听到这话,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便要赶我走了?卸磨杀驴也不是月妹妹这样的。”
凉月还记着那只镯子的仇,一想起来就觉得肚子里有气,但碍于大公主态度是出奇的好,自己也不好表现太明显,只哼哼着不情愿道:“大公主难不成是忘了,在宫里时是谁算计我的。”
大公主是个通透人儿,一点就通,况且那事儿她本来就有些心虚,这会儿听到凉月说起来,便知道她已经知道那只镯子的事情了。
心下一琢磨,便笑着走过来坐到凉月身边,亲昵的握住了凉月的手,笑道:“好妹妹,那事儿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一时糊涂了,以为那样能让景儿他心里好受一些,虽然知道你会是不情愿的,但想着,月妹妹你性情温柔又向来是心地善良的,就是知道了实情,也会是能答应帮帮我的。所以想着那样能骗一骗他也是好的,起码能给他一个希望不是?”顿了顿,又突然有些感伤道,“景儿他刚刚痛失生母,沉浸悲伤里一直走不出来,偏偏他又是心性极要强的,就是心里再难过憋屈,却也不肯向任何人说。我们过去劝也都是被拒之门外,只有你说话才能有些作用,我也是无法,才临时想了那么一个法子。若是让月妹妹心里不高兴了,我在这里先赔个不是,改明儿得亲自挑选几样礼物送过来,权当赔罪。这样可行?”
大公主说的情真意切,完全一副无可奈何又无辜的好姐姐模样,道歉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这倒让凉月一时无话可说了,心想这大公主到底是受了谁的指点了?说话都这么天衣无缝的,连感情都表达的正到好处。要是她再生气发作,倒是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不知好歹了。
不过……凉月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道:“大公主说的这是哪里话,臣女可不敢当。要是传出去了,保不齐外人还说我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呢。”
至于接受道歉什么的,可是拉倒吧。
你见过哪个皇家的人说话有不好听的?全都是人精里的人精,说话滴水不漏又叫人觉得倍受抬爱,就是话里有刀子,也得用蜜糖裹起来,叫你丝毫瞧不出来。
越是好听的话才越是要小心呢。
好听的话听听就算了,也别当真,顶多就是彼此给个台阶下,面上好看罢了。
凉月道:“大公主你的来意,我清楚,今天我就冒犯一下,把话摊开了说吧。”
“不着急。”大公主却悄悄捏了捏她的手,眨眼笑道,“有些体己话,要和妹妹单独说说。”
凉月表示真的不想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然而又不能真的装傻,只好挥挥手叫伺候着的丫鬟们出去了。
大公主亦是把随行的宫女给赶出去,亲自关了门,才转身回来向凉月道:“实不相瞒,月妹妹,这次跟着你回来,实在是有一件事情困扰我许久,百思不得其解,但又受了人指点,说是要我到你这里来,或许能解开心结。”
“哦?”凉月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什么事情还能难得倒大公主?”
大公主压低了声音,细细与她说那天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那人看着面善,只是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从哪里见过了,这梦确实也不好,正巧那天天师出关,说是要替我们解梦占卜,当时父皇是派了人来接月妹妹你的,不过月妹妹说是身体有恙,去不了。谁知那天师一听,却突然站起来走了,说什么有缘人没来,一切都是天意之类的话,奇奇怪怪的,也没人懂他的意思。
临走之前却又突然对我说,知道我做了个梦,要是想解开,不如来丞相府里看一看,或许就能解开了。还送了我一句话,说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都好些天了,我始终不解其意,因此很是苦恼。
月妹妹你是咱这皇城里公认的大才女,能不能和我说说,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公主一脸求知若渴的神情,眼巴巴的望着凉月,好像凉月就是她的救星一般。
凉月不禁恶寒,为了一个梦,值得苦恼这么多天?
不过看大公主这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让凉月更加觉得这大公主脑子里怕是有坑,一个毫无根据的梦而已,许是白日里话本子看多了,晚上做梦就不自觉的梦到了呢?
就算是天师亲口说要她来这里寻求答案,恐怕也只是为了让她不那么纠结而已。
凉月并未在意,于是微微摇头道:“大公主,为了一个毫无根据的梦,根本不值得如此纠结费神的,那只是梦而已,又不是现实,所谓庄周梦蝶,也不过是梦一场罢了,当不得真的。不如干脆放到一边不去想,如此,又还有什么可值得苦恼的呢?”
“可是……”大公主咬了咬唇,犹豫道,“万一,那是预示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或是预示着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又或是我要亲身经历的,现在梦到了,是在给我警示呢?”
“那就更不要想了呀,反正你觉得那些是你以后必须会经历的事情,那就顺其自然好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