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贺兰小睡一会儿的功夫,薛家和苏家便都知道了她有了身孕的喜事儿。
薛以柔拖着凉月一起来道贺,一进门儿便嚷着说要沾沾喜气。
凉月白她一眼:“你一个大姑娘家,乱沾什么喜气,可别乱说话。”
薛以柔笑嘻嘻的不以为然:“自然是给你沾沾喜气喽,连同我沾来的那一份儿,都给你。”
两个人嬉笑着进了贺兰的院子,来的正巧,贺兰刚刚睡醒,还说饿了,正在吃饭呢,就听到她们两个的笑声了,便让小丫鬟多添了两双筷子,三个人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顿饭。
礼也送了喜也道了,薛以柔听着她们两个在说给小孩子做衣裳做鞋子的事儿,没一会儿便觉得没意思了,自己又插不上话,就是插上话也聊不到一起去,薛以柔哀叹一声,觉得十分郁闷,于是只好自己先走了。
日子又不疾不徐的过去了一个月,苏逸这个大忙人终于在飘着雪的一天晌午时分回来了,刚一进府,忽然觉得眼皮重重的跳了一下,就在这时,管家飞奔着跑出来,一副火烧眉毛的焦急样儿,苏逸拦下他,蹙眉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管家定睛一看,一拍大腿急急道:“哎呦!我的大少爷哎!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少夫人她她她,她方才晕倒了!小的这不是赶快去请大夫来吗!大少爷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苏逸一惊,顾不得脚下路滑,便要往自己院子跑去,跑了几步,又急匆匆转身回来,一边吩咐管家照顾好了少夫人,一边自己跑出去牵了马去请大夫了。
苏逸和大夫进来时,凉月已经醒了,正躺在床榻上闭眼休息,听到苏逸的声音,凉月刚一睁开眼,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有些凉意的怀抱里。
“你回来啦。”凉月也伸出手去抱他,话一出口,眼眶就红了。“你还知道回来啊,都忙完了?”
苏逸抱着她舍不得撒手,闷声道:“嗯,想你就回来了。”
这时苏家主听了消息也赶过来,见此不由得怒道:“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自己家媳妇儿都照看不好!还不快起来让大夫看看?!”
天地良心,苏家主心道,他这个做公家爹的可是尽职尽责啊,该照看凉月的他是一分没少,怎么还好端端的突然就晕倒了呢?这要是万一有了个好歹,回头再让凉月她师父那老头子知道了,还不得活劈了自己?
这时大夫过去给凉月把脉,片刻之后,大夫笑着贺喜道:“恭喜恭喜,少夫人这是有喜了,脉象看,已是有两个月身孕了。不过少夫人有些忧思过虑,才会导致晕倒。只要好好调养,不要过度劳累,就没有大碍的。”
“还请大夫开些药方来,青竹,好生送大夫。”苏逸唤了门外一个小厮来,自己则是坐到床边守媳妇儿去了。
苏家主一听凉月如今有了身孕,不禁喜上眉梢,亲自向大夫道了声谢,又拿了不少的银子塞给了大夫,这才让青竹将大夫送了出去。
“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在家待一阵儿吧,回头有什么紧急的事儿我再告诉你,那些琐事儿我先帮你处理着,你就安心在家待着吧。”苏家主道。
苏逸听完,点了点头,难得对着他爹笑了笑:“那就辛苦父亲了。”
苏家主表示受惊不小,不过还是强装镇定出去了。
凉月见苏逸还是皱着眉头,便知他定是在自责了,于是乖觉的靠在他怀里,安慰他:“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先心疼上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好好的,你看,别皱眉了,都不好看了。”
苏逸盖下心中许多情绪,抱住她缓声道:“好,我不皱眉了,我就抱着你,好不好?”
凉月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便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天大的好事儿面前,你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苏逸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我只是在心疼,我的月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却为了我,当起了母亲,是我不好,叫你受累了。”
凉月一听便乐了:“什么呀,你瞧瞧你,明明年纪也不大,怎么天天一副老人的模样?再说我也不是个孩子了呀,你看看贺兰,她还比我早呢。”
苏逸更为用力的抱紧她,好像只有抱紧了她,他才能稍稍安心一些。“月儿,你喜欢孩子吗?”
“嗯?”凉月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还是告诉他自己的心里话。“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小孩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听到大夫说,我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家伙,才两个月大,心里的感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好像现在,突然之间,我就有了一种作为母亲的责任和使命。尤其是想到这个孩子是我和你的,苏逸,我现在很开心,比嫁给你的时候还要开心。你能明白吗?”
苏逸亲了亲她的脸,笑着应道:“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了,你很开心,我也很开心,这下子我所爱的人又多了一个,真好。”
凉月在他怀里满足的闭上眼睛,嘴角弯弯,“嗯,我们一家人都开心。”
两个人没再说话,直到苏逸低下头来,发现凉月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将怀里的人儿轻轻的放在榻上躺好,给她盖好了被子,苏逸仍旧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熟睡着的凉月,他眼底满是温柔,心里却是百般纠结。
凉月竟有了他的孩子……
他深爱着的月儿,为他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属于他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个完完整整的真实的小生命。
苏逸轻轻的握住凉月的手,耳边似乎又响起老头儿那日的话来,许久,眼里的挣扎痛苦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决和温柔。
“月儿,相信我,我会护你周全……”苏逸在她手上落下一吻,如同宣誓一般,轻柔的说出了这句话,哪怕她已经睡熟了,根本听不到。
可他自己知道,在这一天起,他肩上的责任,不仅仅再是做一个好的丈夫,也不仅仅是做一个好的父亲,而是成为一个要用全部乃至性命去赌,去护着妻儿的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