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焰的身体因这过分的亲密陡然僵硬,帝释天却紧抱着她继续说道:“你曾经以为我所谓的爱你不过是恶劣的戏耍,可我告诉过你,不是的。我爱你,所做的一切却没有半分值得称道的地方。除了强迫你,除了伤害你,我就再没有做过其他的事。但我无法去后悔,因为后悔便连爱你的机会也失去了。”
“我只是帝释,参不透佛理,舍不得情爱。我一点儿也不伟大,无法成全你,无法放弃你,只想叫你在我身边再不离去。”她抱着墨焰,似乎想要将她揉进怀里,带着哭腔道:“你一定觉得我做了那些事后如今还能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卑鄙无耻、令人作呕至极。那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的,你不要想用任何方法从我身边逃开。”
世上最可恨的是哪种人呢?
大约就是这种告诉你自知所做一切都是错事,却毫无悔改之意的人把。自己承认了自己的卑鄙,其他人再说又有什么用呢?
若是这些话,她早一万年与自己说,自己又会怎样呢?
墨焰不知道,也再无可能知道——她如今光光只是应付帝释天便已竭尽全力。她想要推开她,身体却已不听使唤。她想要逃开,心也与她作对。她木然的被抱着,却连假装镇定也做不到。
熟悉的气息令她止不住瑟瑟发抖,像是在渴望亲近,又像是在惧怕碰触。她的心早已无法再假装冰冷,这些话便让她疼痛酸涩了起来。
帝释天曾经问过她,若自己死了,她要怎么办。
墨焰还清楚记得自己的答案。
“你若死了,我给你陪葬。”
可她终究没有这样做,帝释天也没有给她这样做的机会。曾经的一切海誓山盟都成了空,生不能同寝死又如何可以同穴?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在她彻底消逝之前,将涅槃之火种入她的魂魄之内。
她想,这般总该两清了。
却不知,情债是永无还清之日的。
墨焰的不反抗让帝释天欣喜若狂。她的手怀抱在墨焰身后,轻轻抚慰着她的紧绷与颤抖,用脸颊贴着她面庞,吐息在她的耳边。
她说:“让我爱你,焰儿。不要再拒绝我……不,你拒绝我也没关系,可你不要再这样。我不想你看淡生死,也不要你怨恨自己,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爱你爱得无法自拔,是我强迫你,你别无选择。你要恨便只恨我,要怨也只怨我,今后我一定会好好赎自己犯下的罪孽。”
帝释天想了许多年,墨焰必然是恨着自己的。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无法杀了自己。或许是因为,杀死帝释罪孽太重,她承担不起。可是那种时候,她的不忍却又具是无法作伪的。
在墨焰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帝释天反而渐渐想明白了。
墨焰恨着她,却又没办法杀了她。不但无法杀了她,如今却还不得不嫁给她。那么,墨焰定然更加怨恨自己。她生无可恋,一心求死,不肯再享受哪怕一分的快乐,不会再相信真挚的感情,不愿再爱上任何一个人,都是因为她在惩罚自己。
她心软,却对自己无比狠毒。
帝释天在知晓她的业火存于自己体内的那一刻才更加明白,墨焰该有多么恨她,又有多恨自己。
墨焰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抚而放松下来,身体反而颤抖得更加剧烈。方才的话似乎戳中了她内心的某一处,帝释天听得她轻颤着道:“帝释天,你以为我不恨你么?我恨你,恨不得你死。若是有机会,我必然是要取你性命的。”
这句话似乎已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帝释天只觉得怀中紧绷的人忽然虚软了下来,带着无限的柔弱。
她将她抱得更紧,一手托在她纤细白皙的后颈处,带着一丝欣喜:“你曾经有过机会,今后也还有无数的机会。你若是要我性命,不用你动手。你开口,我便立刻自裁于你面前。须弥山绝不会追责你或者阿修罗族,残杀帝释的罪孽自然也不会降到你们身上,你说好不好?”
墨焰的手突然攀上了她的肩膀,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将她推开了一丝。帝释天看到她几近凄厉的面容与通红的双眼,看到她目光中炽热的火焰,看到她颤抖着双唇开口道:“那你就去死吧。”
房间里突然静默了下来,仿佛空无一人。两人均窒住了呼吸。
墨焰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出了什么,脸色已是一片惨白。而帝释天却带着几分解脱般望着她,满目满眼都是柔情。她慢慢放开她,站起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已拿出一枚用来记录的玉佩,墨焰不知那里面写了什么,只见她轻轻将玉佩放到了自己的手中。
帝释天没有说一句话,向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