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楼罗所说的那句话虽然没有直接关系到帝释天与墨焰,却是将她与阿修罗族联系了起来。万年以前阿修罗反叛之事有过不少记载,也曾出过一些言论,说是帝释天与毗摩质达成了什么协议。
毕竟,当初阿修罗完全没有背叛须弥山,并且挑战其他六部的必要。而且,最终的结果是帝释天成了最大的受益人。之后毗摩质死于帝释天之手,阿修罗族的下场比起曾经的夜叉却好上太多。
可惜这些猜测实在没有事实作为依据,最后也只能是野史杂谈罢了。
不过,如今迦楼罗王的话倒是也可以作为一个佐证的。乾达婆早已猜过这个可能性,倒算不上太惊讶。帝释天今生有这样的手段,前世又怎么可能果真任人欺负?即便体弱,总会想法子反击的。原本以为她不过是把握住了阿修罗反叛的机会,现在看来,只怕整个事件都是她策划的。
乾达婆能想到这个,帝释天又怎么会没想过呢?若没有爱上墨焰,她只怕还会因此自得一阵。可现在窥探到一些真相她却是全然的害怕,害怕自己曾经不堪的一面在墨焰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帝释天后来已是心神不定,迦楼罗王见此也不再打扰,她心里记挂着妹妹,先行告辞离去了。
迦楼罗王对善见城并不陌生,她与迦陵频伽在此生活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如今再看不禁有几分怀念的味道。琉秀引着她,二人不时说些话。
琉秀是迦楼罗年轻一辈中比较能干的一位,性格稳重也很识大体。迦楼罗王素来看重她,除了关心了一下她在善见城的生活与工作以外,也没放过她的终身大事。
“听你父亲说,你之前回族里拿了自己的青琉珠?”青琉珠在传闻中是指金翅鸟自焚而死后,只有一颗心脏化作了青色的琉璃宝珠。而实际上,青琉珠是金翅鸟的本命宝珠。迦楼罗一族一出生便会结出这样一颗宝珠,只要宝珠尚存,迦楼罗即便身形俱灭也有办法恢复。
青琉珠不止是对迦楼罗族,即便是对其他天神来说也算得上是难得的宝物。因其用途颇多,曾经也有不少人觊觎过迦楼罗族。不过迦楼罗不同迦陵频伽,他们有强悍的实力,故而族群才能流传下来。在迦楼罗还小的时候,这颗宝珠会由父母来保管,以保证他们的安全。等他们长大成人以后便可以要回去,在迦楼罗族中,伴侣交换青琉珠是最浪漫的誓言。
迦楼罗王的青琉珠就在迦陵频伽体内。
琉秀很有几分不好意思,点头道:“是的,我已长大成人了。”
她这句话便有些欲盖弥彰了。虽然确实有不少迦楼罗在长大之后便将青琉珠要回去,但也有很多是等有了伴侣才会想起这个。琉秀又不是才刚成年,为何偏偏如今才特地回去拿呢?
迦楼罗王温和的笑着,摇头道:“你也不必害羞,我不问便是了。帝释大人夸你办事伶俐,性格沉稳,我见你却还是个小孩子。”
帝释天当初是很想留下迦楼罗的,只迦楼罗族毕竟不比苏摩一族平和自由,她也不比乾达婆肆意潇洒手段凌厉。况且迦陵频伽离不开她,她也不愿意两头跑,便荐了琉秀来须弥山算是为帝释大人分忧解难了。
琉秀笑得羞涩,将迦楼罗送回住所后便十分乖觉的离开了。
迦陵频伽此次要为帝释大人献唱,心中不可谓不紧张。到时须弥众部六界宾客怕是数不胜数,她是定然不能出半分差错的。《百鸟鸣贺》是迦陵频伽传承曲目中较难的一首,除了音律上的难处更重要的是需要动用加持的法术。
迦陵频伽惨遭灭族是因为她们的歌声,而这歌声自然便不仅仅止于好听了。她们的歌声受本命法术加持,传说可令人增修为、远心魔、顿悟道,妙不可言。虽然其中不免有夸大的成分,但有一些却并非无风起浪。
这首《百鸟鸣贺》一般用在大人物或者一方霸主的喜宴上,其最主要的功用是让受歌声祝福的人今后能婚姻美满,不受世俗所累。为这样的人加持祝福,自然是半点不能马虎的。
迦楼罗王回来见妹妹并未在休息,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心下便是一疼。迦陵频伽素来体弱,出生眼盲幼时又是那般境遇,心思便很是深沉。她一直怕她思虑过多,更加坏了身子,千方百计地引开她的注意力,不让她一个人待着。
“频迦,我回来了。”迦陵频伽有眼疾,听觉却是十分灵敏的。只这次似乎注意力太集中,便没有发现姐姐已经回来。迦楼罗王怕吓到她,还未走近便先轻轻唤了她一声。
迦陵频伽回过神来,听到姐姐的声音,白皙的小脸上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姐姐,你回来啦!”
她是先天母体带出的弱症,如今虽已一万多岁却仿佛是个还未长开的小女孩,身体娇小,面容稚嫩。她的发色与瞳色十分之浅,是一种朦胧且不健康的灰色。皮肤白得几近透明——是真正意义上的透明,脖颈手腕之处能清晰的看到血脉肌理。
天人寿命与种族修为有关,原本无论是哪一样,迦陵频伽都不可能活到如今。只迦楼罗王各种天材地宝为她续命,又用本命宝珠给她养身,这才让她能够健康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