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秒钟内,穆缘的大脑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鱼线紧紧勒住,在崩开的边缘重复地试探,让她又疼,又无力无措。
穆缘都怀疑这手上的鲜血,是从她的心头抠下来的。
“阿劭!”
周围很吵,有叫骂声,喊声,还有枪声。
但穆缘什么都听不见,耳边鸣响得厉害,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
楚无争蹲下身子,脱下外衣递给穆缘,她随即就用力捂住了南劭的出血位置,听着楚无争的指挥。“快,搭他上车,你们两个上楼,注意安全!”
车上,南劭趴在椅子上,额头上面已经疼出了汗,穆缘侧身帮他按压伤口,南劭忍着痛呼吸,动了动嘴唇,穆缘弯下腰,听见他低哑着询问。“刚刚摔下来的时候,疼不疼?”
警车启动开往最近的医院,案发现场很是偏僻,警车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找到,楚无争的外套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穆缘的掌心也全部都变成了红色,南劭还清醒着,被放到担架上时还拉着她的手指。
“穆缘,你真好。”他在笑着。
穆缘站在门外,她的身上还是一件薄衣,只是在外面披了一件警员给她找的外套,头发也乱,整个人愣愣站在原地,看上去一副颓然,看着屋内已经开始处理伤口的南劭,她咬着嘴唇落着泪。
门口的护士见她如此担心,便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说南劭的出血并不算多,也没有伤到要害,只要把子弹取出来,缝合伤口就没事了。
……
穆缘刚擦干了眼泪就接到了楚无争的电话,正好向他说明了南劭的情况,楚无争放了心,他说现场事宜已经处理差不多了。“易桦川抓到了,还有他的手下,和医生,一个都没跑。”
“辛苦了。”穆缘说。
停顿了几秒。
“穆缘。”楚无争突然叫她,穆缘很少听见过他这样正态的语气,就连随之而来的呼出气息都如此郑重。“和南劭结婚吧。”
穆缘“嗯”了一声。
易桦川被执行死刑的一段时间后,穆木因公殉职的申请资料已经经过了审批。
新年的第一天,江言鼎将穆缘叫到了办公室,告知了她这个消息。穆缘立刻就通知了父母,母亲告诉她,父亲沉默了很久,然后笑了,笑中带泪。
挂断了电话,穆缘回到了局长的办公室,她向江言鼎呈交了一份报告,上面表明了,她要辞职。
其实穆缘很早就下了决心,在南劭住院的时候,她陪在他身边。只要静下来的时候,他就会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也在梦里偶尔呓语,那一句“穆缘,别走”。
他疼她,她知道,她又何尝不是疼着他?
作为曾经的警察家属,穆缘知道在了解穆木可能身陷囫囵每一天她都是怎样度过的。也许她这一辈子活到现在,还差为爱情冲动一次吧。南劭是如此地害怕失去她,她又是如此的爱南劭,那又怎么忍心让他每天担惊受怕,带着可能失去的恐惧过每一天呢?
她也许对不起这个社会,但原谅她太过自私,她将每天祈祷余下的战友可以平安归来。虽然她会为自己感到悲哀,可还有那些值得尊敬,用生命为社会踔厉奋发,笃行不怠的人,他们是英雄,就让像穆缘这些谨小慎微的人,为他们祈福。
“好吧。”江言鼎放下她的辞职报告,点了点头,慈祥一笑,穆缘没有见过他这样和蔼,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之后的工作找好了吗?想去干什么?”
“我已经开始备考教师资格证了,我可是专业美院毕业的,想当个美术老师不难吧?”穆缘自信大方一笑。“我和阿劭已经商量好了,她那么擅长传授知识,正好可以教教我。”
江言鼎一脸赞同。“到时候结婚,别忘给我发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