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险险避过,虽然没有受伤,面具却被这一刀劈碎了,露出底下那张清丽脱俗的脸。
这张鬼面也真是命途多舛,刚修好没多久就又香消玉殒。
麻烦,还要再修一遍。
虽然如此,绝境之中逆流而上,别的鬼躲都躲不赢,偏他敢站出来,倒是有几分胆识。
“你来这儿是做什么的?”钟离决定先给这家伙一个陈辩的机会,若是路过顺便瞧个热闹,那她倒愿意予条活路。
孰知这大汉是个愣头愣脑的倒霉催,连骗人都不会,憨兮兮地说:“来杀你们啊。”
这就很难放水了。
钟离跳到一块石头上,伸出左手挑衅似地朝那使鬼头刀的勇士招了招。
狂妄,十足的狂妄。
鬼武者浑身肌肉暴突,以五尺银环大刀攻上,滔天戾气带起狂风,绝境之中挥出拼死的孤注一掷。
美人恩不避反进,论起蛮横没谁比得过它的主人。钟离持剑原地旋了半圈,竟是剑作刀式推出了无尽狠力。
刀剑相交,皆为至刚。
这家伙倒有几分力气。
正较着劲,钟离手上蓦然收了力道,矮身屈膝往前滑了两步,极快地错开银环刀的锋刃,绕到武者身后便要刺入。
大汉没想到还能搞这么一出,用力过猛依着惯性往前扑去,根本无法防备身后。
武道,负芒披苇而悬丝一线,胜负只在转瞬。
利刃即将穿颅而过,却有铁器碰撞之声响起,是有人接下此击。
钟离微微愣神,手上便慢半分。
对方可不给她发呆的机会,凶暴的锋芒紧随而至,窄薄长刀迅疾劈斩,电光火石间已走过好几招。
双方对过一番,发现暂时奈何彼此不得,皆是往后跃一步防守蓄力。
陆生雪立身横刀且淡笑道:“阿离也没看过我用刀吧。”
他被勾得手痒,竟是亲身上阵,在这等局面之下要与长离仙做上一场。
钟离跟着笑起来,“早就猜到了,菁华三绕翡色莺笼这些名字一听就不是你的风格。你用鞭子莫不也是跟我学的?”
“是。”陆生雪再次欺身而上,起承转合刀势凌厉,“覆水也是你予我的。”
美人恩,不知他消不消受得起。
他们打得热火朝天,一旁被冷落的鬼们早就傻眼了,这两个修士不用法术光来武斗就算了,怎么还内斗起来了?
有鬼想要偷袭,才刚刚准备出手就被漏出的刀风削掉了脑袋。
忙着家暴的两人都未将这群野鬼放在眼里,但也没打算放过他们。
“我曾与你杀过一场。”陆生雪的语气很是怀念,手上却不留丝毫情面,处处朝着道侣的死角攻击。
钟离到底不是使剑出身,小打小闹还可以,在这样密不透风的攻势下便显出几分疲态,“你赢了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刚刚还浓情蜜意月匣镧前,此时下手又快又狠,长刀翻云覆雨逼得钟离捉襟见肘,可他看起来依旧风度翩翩,“我输了,它们都死了。”
斗法不是喂招,倾尽全力才是给予对手尊重。
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影骤顿,陆生雪敏捷矫健的身姿也稍稍减缓,然而下一招却携万钧雷霆悍然而来。
挡下此击,钟离被震得连退了几步不说,连手都有些发麻,“他们是谁?”
“就是……”陆生雪却不再攻,反手一刀插入砂石之中,立刀运灵起布滔天杀机,“鬼。”
在那短促一声后,白芒如盛绽昙花,花开一瞬吞没所有。
在此之后,群鬼消融。
钟离喘着粗气站在平静如初的河滩上问陆生雪,“你从前也护过鬼?”
陆生雪拔刃起身说:“我和他确实没什么区别。”
钟离心想,是这样,于燕风也用刀,但她始终觉得陆仙君该比那家伙斯文些。记忆中的陆仙君总是温良和善,有时候很难想象他与于燕风竟是同一个人。
这两个身影今日倒是重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