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睁眼时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

她还没睡够，困顿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在与那火澜蜥蜴比谁的嘴巴更大。

事事都要争先的瑶台玉蕊这次显然输得彻底。腥臭的气息迎面扑来，那只巨型火兽眼看着就要咬掉她的脑袋。

虽然这颗头颅只是拟态，就算掉了也能再长出一个来，但这种场面到底有碍观瞻，钟离就算是为角落里的小徒弟着想也该避免出现这种情况。

可还没等她动作，那只巨蜥就被拦腰斩成两半。

萧涂当着她的面吸收完阴魂后道：“知道了吗？我那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额……没睡醒的感觉？

钟离又不傻，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愣戳戳地去接话，既然于燕风觉得这是惩罚，那就要表现出个受罚的模样。

受罚的时候该摆出什么模样来着？

她想起自己每次为保持对外形象而礼貌性挨罚的时候，好像都蛮嚣张的哦……

那还是沉默是金，以不变应万变吧。

至少大家都说她闭嘴的时候还稍微有点人样，一开口就比畜生还畜生。

这边正沉默着，于燕风却是先行解开了绑缚的绳索，未至女人落地就出手接住了她。

小徒弟问：“还敢不敢了？”

“呜呜呜呜我知道错啦。”她眼眶中蓄满了硬挤出的泪迹，把脑袋埋进于燕风怀里。

徒弟好像特别喜欢看她哭……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哭给宝贝儿看啊。

钟离暗中使劲掐起自己的大腿。

方才那只野兽的袭击根本没让瑶台玉蕊的情绪产生任何波动，若非于燕风想要以此惩罚自己，她早就挣开束缚冷笑着将那玩意儿大卸八块。

要哄好小宝贝儿可真难……

被野猪疯狂拱胸膛的嫩白菜眉头微皱，“一天到晚就知道骗人。”

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偏偏又对这副模样的食人娇花狠不下心。

钟离不觉得自己在骗人，有情人之间的事能叫骗人么，只要爱意出源于真心，那么所有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沉冥于九幽之下的鬼物与向来只生天界的长离花隔着整个人间的距离，但那又怎么样？

命运让她遇到陆生雪，也推着她奔向于燕风。

至高尊位，无尽力量……这些钟离全都没有兴趣，她只想于晨光中醒来时看见这个人还睡得安然。逼着自己不断变强是为了到更多更远的地方去寻觅飞琼君魂魄的踪迹，为此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在所不惜。

蝴蝶落在他头顶微微扇动着羽翼，钟离认真地说：“可我喜欢你是真的。”

“喜欢。”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长离仙总爱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好像说得多了就成真了。但喜欢本来就是极其不可靠的感情，修行之人岁月漫长，一时的喜欢又能管多久的用？

木灵与人不同，妖物没那么多礼法道德，做事偏好随心所欲，她说喜欢，却未必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瑶台玉蕊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骗人。

“师父，我是鬼啊。”

“我不是说过了不在意的吗？”钟离没闹明白自己都接受了为什么于燕风还要一直提这档子事儿，她见过的妖魔鬼怪多了去了，又不会因此害怕。

鬼而已，只要你别说自己是司鸿，那就没什么能吓到她。

“不介意。”萧涂又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语气里带着几分未明的嘲意。

瑶台玉蕊果然只是想要一段短暂的情缘……既然如此答应就答应了吧，既为寻欢作乐而来，那谁先走都不会成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