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转向月光照亮的窗畔。
那里放着一张小小的小床。
虽然那张床真的非常小,但对两个婴儿来说,已是绰绰有余。
床上有两个婴儿并排而眠。
那是李美昨天刚产下的双胞胎。
一个是男孩。
一个是女孩。
两人都一脸安适地酣睡。
李美站起,走向那张床。
可爱极了。
李美真的如此认为。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但就算扣除这个理由,这对双胞胎仍具有让人见了都不禁微笑的娇憨。
抑或者婴儿原本就是这种生物。
刚出生的脆弱生命。
极度脆弱、不自由、不完全。
然而正因如此,人们才会一看见婴儿就忍不住想庇护他们。没有任何心眼、企图的婴儿们来到这个世界,人们在他们的纯粹中看见生命的原形。单纯地活在世上他们教导大人们何谓生存的喜悦。
可是
啊啊,李美将手伸向右边的婴儿女孩。
这孩子将被处死。
恐怕在数天之内就会被处死,所有人都处心积虑地想办法毁灭这孩子的性命,打算将刚出生不久的生命推回湿冷幽暗的虚无深渊。
因为堪称绝对的神谕,断定她是毁灭世界的剧毒。
王室已开始商讨如何杀死这位公主。
她没有阻止这件事的力量。
我
李美的女儿。
她甚至未曾被亲生父亲拥抱,就将面临死亡的命运。
这孩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要是这么问的话,大概所有人都会得意洋洋地回答等她做了就来不及了。因为这孩子是毁灭世界的剧毒,所以必须在她犯下大错前杀死她。
这孩子即将被处死。
因为神明如此期望。
而大多数的人们亦如此期望。
可是
我
她忽然又想起那时的男人史托的那席话。
没有半个人将你视为人类,所有人都只把你当成赌博游戏的纸牌。
人类轻易就能抛弃人类。
一如变成尸体的史托他们,一如为了带给家族安泰而培育的李美,另外也一如被断定是毁灭世界的剧毒的这孩子。
谁都不将这孩子视为人类。
宛如丢弃不要的纸牌,想杀死这孩子。
不知何时将引发灾祸基于这个理由掠夺这孩子的未来。
而李美身为国王的妻子、李氏家族女儿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牺牲。
李美一直遵照他人的吩咐而活。
她只晓得那种生存方式,只能这么做。即使感到不对劲,即使心有不满,她也无力反抗。痛苦也好、悲伤也罢,她都只能乖乖遵循他人决定的命运。
像是没有意志的傀儡。
可是
我
自己当真只是这样的人类吗?难道就不能有其他角色吗?
例如
是母亲,她是这孩子的母亲。不论别人怎么说,这不都是无法扭曲的事实吗?
既然如此。
国王妻子不能做的事,母亲就应该做得到吧?不是还有只有她做得到,只有她能替这孩子做的事吗?
阿蕾。
请问有何吩咐?一直守在房间角落的侍女抬头问道。
李美目光依然望着床上的婴儿静静地说:你立刻替我联络海落。
咦?侍女发出诧异的惊呼。
她并非没听过李美讲的那个名字,那人是宫廷乐手苏玉天女儿,也是宫廷天才魔发师,更是李美的闺中密友,侍女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她不明白王妃为何此时要提起那个名字因此感到困惑。
您到底是
拜托你快点!李美略显强硬地说。
侍女沉默片刻,看看王妃,又看看床铺
莫非
拜托!李美不断重复道:拜托!
她已别无他法。
软弱的自己无力改变现状,她没有力量反抗丈夫与重臣,守护亲生女儿。就算出声反对,对方也充耳不闻。众人渴望的王妃终究只是负责生育子嗣的女人,而不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女人。
......
异样的风景充斥于地平线尽头。
乍看下一或许也有人认为那是山脉。
依大小来看,有此错觉倒也不能责怪当事人,那群从地面隆起的物体,规模大得出奇,若要在常识范围内搜寻相近的单字,大概也只能联想到山。
然而如果仔细观察轮廓,便能立刻察觉那个地形并非我们平时所称的山。
一般的山有山麓、山顶,不论大小,山均是朝天际呈不规则隆起,其上限称为山顶,下限则称为山麓。
可是,那个地形没有点。
因为它没有斜面。突然从地面垂直竖起,顶端则与地面平行,从旁眺望的话就像是一面横亘大地的灰色墙壁。
不过,这是从远方眺望的景象。
要是再靠近一点,到可以看清楚它的轮廓时,便会晓得那并非长方形,而是从地面冒出的大量并且巨大的柱子群。
真是壮观的风景呢。一名红发少女忽然说道。
王国境内较为罕见的淡褐色肌肤,显示少女体内带有不少异国的血统。
外表朴素、乡土味浓厚,绝非值得一提的美人胚子但尽管不是艳光四射,神情和态度却如实展现出真挚与诚恳。若要形容她的类型,对多数男人而言,她或许不是梦中情人,而是最佳妻子。
好像在看幻影一样
耸立于地平线的大量柱子。
朝那群柱子绵延的道路由于冬季到来,行人锐减的主要干道一旁,只见三名少年少女就在那里。
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
三入围着营火席地而坐,正在享用简单的餐点,就时间而言,应该算是稍微晚了点的午餐。
冬季旅行绝非一件愉快的事,前往北方更是如此。冷飕飕的风扑面吹来,旅行非但无法享受美景,甚至可以称为苦行。
正因如此,对冬季的旅行者而言,围着营火用餐就成为少数的乐趣之一。用火焰温暖冻僵的四肢,让疲惫的身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