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您既明知楚州此时已是无比凶险怎地还……”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远处的魁梧身材,鱼寒的心中充满了酸涩。如果有可能,他真想依仗权势把自己的岳丈给五花大绑扔到佑川大牢里去呆上个十年八年的然后再放出来好好折腾一番。
“不放他走,还能怎地?”苦笑着摇了摇头,鱼程远敢保证若是早几年碰上这档子破事自己肯定能够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糊弄得某个莽夫回心转意,但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挚友孤身前往那凶险之地面对莫大的风险。
“为何?”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却已经隐隐道出了鱼寒心中的不满。震惊于自己父亲的睿智,却也实在有些为他的冷漠而感到心寒。
“为何?”重复了一次儿子的问话,却似乎并没有听出那其中隐含的怒意。鱼程远只是笑着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朝廷传来的邸报怕是早已被吾儿偷偷翻阅过了吧?怎地还会出此稚嫩言语,汝莫非就真没看出其中之奥妙?”
“邸报?爹爹是说……”经过这么一提醒,鱼寒也有了些许的明悟,但他真的不敢相信那件事会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
“岳家即得平冤昭雪,则天下猛士归心矣!”看来孝宗朝所发生的第一件大事早就让鱼程远在心里有所准备,以至于他此时说出来也显得那么从容。“若是此时还能受为父言语所动,他就不是上官莽夫了!十余载浑浑噩噩,他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刻么!”
“莫非爹爹也……”甭管孝宗皇帝为岳飞平反的动机是什么,却已经点燃了天下不少昂藏男儿心中的热血,让他们愿意为了维护这个已经隐现中兴之势的朝廷慷慨就义。鱼寒无法忽视这个事实,也开始担心起自己父亲可能做出的决策。
“为父?为父不过是小小的佑川县令而已……”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甚至都没有流出任何的豪情壮志,鱼程远却只是对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笑道:“寒儿若是能明了赐名之意,便不会再有杞人忧天之时。”
寒?莫非指的是父亲自己早已心寒,早已彻底对朝廷失去了念想,根本就不会为了皇帝一时一事的善举而做出任何冲动决定?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却已经没有了追问下去的兴趣。因为对鱼寒来说,这天下大势如何早已深深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没有想过去改变也从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只是可惜了,若那老家伙真能听得爹爹所劝,该有多好!”话题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原点,发出完全不应属于这个年龄的喟然一叹,鱼寒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又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就不知道万一真有噩耗传来,上官小姐得伤心到什么地步,届时怕是我这做夫君的还真得伤透了脑筋……”
“汝这孽子!”说来也怪,自从那天鱼寒出言意图阻止上官鹏云南下赴任之后,鱼程远就似乎对自家的宝贝儿子改变了态度,虽然同样是斥责但面带笑容时说出来的语气明显要不同以往。“若是让你娘亲听了此等浑话,怕是得好生恼怒一番!”
“孩儿这不是瞅得只有爹爹在旁,才说些个真心话么!”对于注定无能为力的事,鱼寒从来不会去自寻烦恼。况且这世上的事本就变幻莫测。金国趁和谈之机兴兵南下,应该没有回转的余地。魏胜会无比憋屈地兵败身亡,似乎也无法改变。大宋朝廷最终选择忍辱负重换得数十年平安,更是早已被载入了史册。唯有上官鹏云这种小人物的未来是无法预测的。说不定他仗着武艺不错又运气好就逃过一劫拣回条老命呢?与其替那老家伙担心,还不如抓住机会讨好自家亲爹,顶多也就是再抓紧时间想个办法预防万一而已。
“如此说来,为父的似乎应该倍感欣慰才是?”哂然一笑,鱼程远当然不会把这种毫无技巧可言的吹捧给放在心头,却还是忍不住替自己的宝贝儿子开解道:“吾儿虽是有心,却也怕难借此事讨得娇娘欢心了!”
“哦?爹爹此言何解?”趁别人伤心欲绝的时候去争取好感,这事说起来确实不太地道,鱼寒倒也没打算替自己做出任何辩解,他只是无比好奇为什么亲爹会说自己压根就没机会。
“吾儿天资聪慧更是自幼苦读,想必自认学有所得以至有些忘乎所以了!”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根本不需要知晓宝贝儿子那个穿越者的真实身份也能从他的举动中察觉到某些隐患。及时做出了提醒,鱼程远这才有些高深莫测地笑道:“须知这天下救人之法并非一策!”
“救人?爹爹莫非早已有了应对之策?”真不是有心要去质疑什么,听说过不少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的传说,也知道这天下还真就有人能使出千里之外救人于千军万马之中的手段,可能够干出这些惊天动地大事的人至少也得或手握重权或才智冠绝天下。就自己这亲爹,他能有这能耐?
能够仅凭只言片语就准确判断出即将到来的风暴,鱼程远的智商确实非比寻常也当得上高瞻远瞩这个评价。但问题是,一个被贬到佑川这种穷乡僻壤来当县令还一蹲就是十来年没挪过窝的倒霉蛋再厉害又能厉害得到哪里去?就朝中那些个老谋深算的文武重臣,岂是一个区区从八品县令就能轻易糊弄的?更重要的是,若想要上官鹏远毫发无损,怕是还得顺道把大金国的十万大军给绕进去才行!就这,能有成功的希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