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与繁华似景的江南不同,大宋朝的西北之地在这个季节可是显得有些寂静。
随着风雪的肆掠以及气温的持续降低,似乎所有的人都在为了能够顺利熬到来年开春而使出浑身解术。
西河州的大人物们开始关起屋子围着火炉品茗论道偶尔再闹出点风花雪月的雅事,佑川那些原本还在为皇庄建设挥汗如雨南归弃民们躲进了经过多次加固后的窝棚之内瑟瑟发抖,忙碌了一整年的鱼大县令也正在寻找各种理由痛揍自家的宝贝儿子以发泄心中怨怒,至于这更西边的吐蕃境内么……
“你们这群猪!蠢猪!”原本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巡视,索南大管事怎么也没料到居然就能在积石山下的这个小村寨碰到让自己暴跳如雷的破事,以至于正在忙着呵斥属下的他似乎也显得有些气喘吁吁。“半个月了!整整半个月了!丢了四十头牛,你们居然连个贼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说你们是猪那都是抬举你们了,就你们这种……”
“回大管事的话,这真不能怪小的们无能,实在是那贼子太过狡诈!”常驻此地负责打理周边数个村寨的桑吉头人也是有些来历,手里攥着的权利甚至完全不逊于索南大管事。
本就有满肚子的委屈,如今又被人给指着鼻子臭骂了大半天,顶着满脑门唾沫星子的桑吉头人似乎不打算继续保持这种卑躬屈膝的态度。
“不是你们无能?难道还是……”若是换做平常,索南大管事也会出于某些顾虑而不太愿意责难桑吉头人。
但这次不一样啊,这次可是丢了整整四十头牛,若不赶紧处理好或者找个人来背黑锅的话怕是等他回去了就得被砍掉脑袋。
“我们是丢了四十头牛,但我们至少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还找到过些许的线索,可是您看看旁边的黑角寨……”深知这次绝非什么意气之争,同样急于保住性命的桑吉头人在拿头牛贼束手无策的情况之下,也只能想办法转移视线。
“黑角寨?黑角寨发生了什么,又关我们何事?”根据职权的划分,三十里外的黑角寨恰好就不再索南大管事的管辖范围之内。
如今正为自家门前雪而焦头烂额,索南大管事哪还有什么功夫去考虑别家瓦上霜?
“确实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可他们丢了整整六十头牛,二十匹战马,而且到现在都还没闹明白是怎么丢的!”桑吉头人这也是确实没办法了,寻思着干脆就不比谁处理问题的能耐大,只看谁的损失更为严重!
“还有两条看门的大狗……”好歹也是手底下还有那么十来号人马,负责管理本地治安的巴桑可不想被人推出去充当替罪羊,也赶紧悄声在旁边做出了补充。
“啊?”索南大管事显然是首次听说这档子破事,震惊之余也不禁有些好奇。“丢了这么多东西,他们居然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听说次仁和扎旺两人到今天早上都在还为他们到底是被偷了被抢了还是被骗了争论不休呢!”若不是经过了再三的确认,桑吉头人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出现了如此巨大的损失,那俩笨蛋居然到现在都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要不推出去帮忙承受雷霆之怒,似乎也确实有那么点暴殄天物的意思。
“说说!赶紧给说说,他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同为大管事,索南和扎旺之间的竞争从未间断,甚至还因此结下了不小的仇恨。
此时突然听到对方犯下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头疼不已的他居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大堆破事需要处理。
“这事小的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听说前些天他们那边来了一队游商,有男有女有汉人有西夏人也有本地向导,据称是要做个什么大买卖。结果最后似乎是因价钱问题没能谈拢,然后那队游商……”不愧是本地的头人,虽说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管辖范围,但桑吉也还是对周边发生的事情有所掌握。
“那些游商不是空手而归了么?跟扎旺他们丢牛有什么关系?”桑吉说得不太详细,索南也听得一头雾水,反正他是暂时没发现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谁说不是呢!”反正追击偷牛贼的差使都交给了下人们去忙活,对此并不报以太大希望的桑吉也干脆坐下来慢慢述说着邻居们碰上的倒霉事。
“游商们都走了好些天,特意挑选出来另行圈养的牛突然发了狂性,冲破围栏之后被那两条看门的大狗给撵得失去了踪影。要说这事跟人家有啥关系?可扎旺就非得说是人家做的,查来查去也没个结果,反倒还把次仁给扯了进去,说是次仁看上了游商队伍里的那名女子,然后里应外合做出了这档子破事!”
“这蠢货,还挺会栽赃的!”嘴里表达着对别人的鄙夷,但索南大管事必须得承认若是自己碰上了类似的事情肯定也会采取雷同的手段。“那些战马呢?战马又是怎么给丢的?本管事可是记得,上面早有交代,今年的战马一律不许外售!”
“要说起这事,那可就更奇怪了!次仁争不过扎旺,也只能派人去把那些游商给追回来。原本只是打算做个样子应付应付,可谁知道派了三批追兵,结果是人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马却没了!而且所有人都说不清是怎么没的!气得扎旺差点吐血,当即决定集合队伍亲自率领前去追击,却不想突然又闹起了肚子,好不容易请了个路过的游方大夫回来吧!最终却是病好了,马又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