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纯清的声音低了下去:“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她赌气出了家门,所以……”
顾立坤转过头来,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她。
顾纯清继续说道:“那天的雨太大了,她崩溃了,说要是找厉悜谏,说要当面对峙给大家个明白。我太害怕被戳穿谎言,就开着车追了出去,追到一个老旧小区的门前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间打轮,向左调转了车头……雨势太大了,车速快的要命,路又湿滑,当我反应过来时,再去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顾立坤抖的厉害,呼吸明显不匀。
顾纯清突然抬起头来,哭道:“哥,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的确是事发突然,我并非有意想撞上去,我根本踩不住刹车了……逆”
顾立坤打断道:“就算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在事故现场,她伤势那么重!”
顾纯清突然打了个激灵,面色灰白,白到连嘴唇都是灰的了鼷。
她的嘴唇抖的厉害,垂下目光去,声调也跟着低沉了下来:“我当时彻底的懵了,我害怕的要死,甚至不敢上前去查看我嫂子究竟怎么样了,因为我嫂子的车头已经完全凹进了一根电线杆子,车头损毁的太严重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人已经完了……”
顾立坤挣扎着想从病床上起身,折腾了片刻,却又重新归平静,他到底是放弃了。
顾纯清继续哭着说道:“我怕我一旦看到她的尸体就会崩溃,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偏巧,许嫣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个旧巷子里走了出来,她定定的注视着我,一脸的不敢相信……我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多少,我只求她帮我想想办法……”
“办法就是你们俩合谋掩盖事情的真相,把伤势严重的亚楠一个丢在那条废弃的巷子里自生自灭,对吗?!”
即便顾立坤的声音不大,可声调里的愤怒,依旧不难听出。
顾纯清颤抖着点了点头,如今,她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顾纯清说:“她当时对我说,她家就住在附近,她对这一带的情况都非常了解,那里是个监控死角,不要说阴天下雨了,就算是大晴天,也很少会有人从这儿经过。她让我将肇事的车辆开去她家的小院子里,她偷偷叫人帮我把车子修好,这件事也就掩盖了过去……”
回想到从前的那一幕,她痛不欲生。
顾立坤的情绪激动,那残忍的一幕仿佛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他不敢去想,当时薛亚楠该有多么无助,那里就连经过的人都没有,她该怎么自救。
不等顾立坤从情绪中脱离,顾纯清又开口了,她说:“之后,我就呆在许嫣然家不敢出去,我怕警察会找上我,会将我带走。许嫣然一直在安慰我,说不会有事的,只要她和修车的小伙计替我保密,一切都会过去……直到,你打来电话告诉我,我嫂子已经不行了,那一刻我彻底崩溃了。可许嫣然告诉我,这个时候我不能慌,慌了就全完了。于是我强做镇定的去了医院,和你一起帮嫂子料理了后事……”
“许嫣然这个贱货!”
顾立坤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顾纯清惊讶的抬起头来,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顾立坤口中说出来的。
当顾立坤愤恨的目光落回到她脸上时,她最终错开了与顾立坤的对视。
顾纯清垂着头:“事后的那几天,我过的非常煎熬,我不止一次的想过要去自首。我当时对自己说,只要料理完了我嫂子的后事,我就去警察局投案,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真的没法过下去……”
“那你为什么又选择不去了呢?”顾立坤声调冷漠的问道。
顾纯清抽泣了一下,抬起头:“我去了,可当我到警察局的时候,还没等开口,警察就对我说,关于那场车祸,肇事司机已经来自首了……”
闻言,顾立坤的眉头紧皱:“你不是说,亚楠是被你给撞的吗?为什么还有人站出来自首?”
顾纯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情,她说:“当时,我也没反应过来,我在警局里愣了很久,才明白警察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场车祸的确有人站出来替我承担了一切,是年过40的女人,姓候,她就坐在我的对面,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听顾纯清这么说,顾立坤的眉角皱的更深了……
——
鸿运出租车公司的换班室里,老姚下了夜班,刚刚交了车,正从里面走出来。
过年这几天的生意并不好,老姚和同事抱怨着出租车的行当越来越不好做,一边往外走去。
两个人一身灰蓝色的制服还未来得及脱去,就被不远处的车队队长给叫了过去。
车队队长老康对着老姚身侧的男人摆了摆手,道:“老李,你先回去吧,没你什么事。”
闻言,老李点了点头,并转头在老姚的肩头上拍了拍,说道:“这大过年的,又接投诉了吧?”
老姚也一脸的莫名其妙,百思不解。
按说,他这几天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来啊,没拒载,没并客,更没有与乘客发生过冲突,谁又闲来没事的投诉他?
可虽然是这么想着,可他脚下还是没停,一个人朝着车队队长的简陋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口,老姚停了下来,闷闷的问道:“队长,又有人投诉我吗?”
队长摇了摇头,手里拿着白色的大茶壶,头也没抬的说道:“没有,你先进来,有人找你。”
老姚闻言一愣:“有人来这里找我?”
车队队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茶缸的茶水后,这才抬起头来,对着他说:“你先进来坐,是有人找你,他早就来了,就等你交.班回来打卡呢。哦,对了,他去洗手间了,你等他一会儿,他马上就回来。”
听队长这么说,老姚点了点头,迈了进去。
车队队长的办公室里有两个简陋的小书桌拼凑在一起,当成简易的办公桌使用。
上面除了凌乱的票据以外,还有几个记录交接.班时间的记事簿。
老姚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说不出为什么,他心底里竟然有些发慌,总觉得接下来没什么好事发生。
很快,门口处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铿锵有力,一听就是个身型健硕的男人。
薛亚峰揭开门口厚重的挡风门帘时,老姚为之一怔。
随着薛亚峰的弯腰走入,老姚的老脸瞬时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