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啊。
王守义老脸一热,明明被抓了正行还一本正经道:“晏久你不要误会,家里事多烦心,我才会来风月楼小酌几杯,除此之外绝无其他。”
赵晏久嘿嘿一笑,递个眼色道:“我懂我懂,舅舅安心。”
三人进屋。亦歌遣人送来几个下酒菜,自己则掀起帘子进了里间抚琴。
琴音婉转,拨动如流,合着绵吟细语,化出万种风情。
王守义不情不愿的落座,赵晏久干脆挪了挪凳子凑近,递上酒杯道:“舅舅,今日有幸跟您喝酒,咱们也诉诉家常。”
“你想问什么?”王守义奇怪的看他一眼。
赵晏久目光突然幽深了,忆起往昔,语气里透着淡淡的伤感。
“当年,外祖父明明与我们不相往来,怎么突然会派人上京接我们兄妹?这些年,我每每旁敲侧击,他总不愿细说。”
话说当年,赵家兄妹的娘亲出身商贾大户,人美心善偏偏看上个穷秀才,也就是他们的爹赵千山。赵千山品性澄淡,有文人风骨,又正气大义。那时城里传的离谱,说两人不守礼法暗结珠胎,所以被家人赶出永城。其实呢,两人离开是因为赵千山中了举人,要上京应试。
王老爷子觉得踏入官场深暗,人人都是尔虞我诈,故对两人的婚事很是不满。即便后来赵千山已成了大理寺左少卿,他娘一月一月的写家书回去,也不曾给过回应。
赵晏久的娘在生下赵清淼后体虚而亏,缠绵病榻,熬不过几年竟然先去了。那之后,赵千山办了一个案子却出了大差错,被先帝当朝罢官,郁不得志的饮酒,结果掉河里死了。
彼时的赵晏久一十七,本欲考了功名照顾妹妹,却难敌人心险恶,一夕间落了空。
赵家兄妹俩在京无依无靠,前路一片坎坷,王老爷子却派了人来接他们回洛阳永城。
“晏久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过去的事,何必执着—”王守义喝下一杯清酒,捏了捏赵晏久的肩膀:“怕了你日后再问我。我只知当年爹收到过一封书信,看完之后整个人就变了脸色。然后,就派人接你们回来了。”
赵晏久目光一凝,点了点头,心中并没有豁然。
—那封信里一定有什么。
里间一曲终了,美人起身出来。
“聊的什么?眉头皱的这么深?”亦歌过来斟酒,向着赵晏久探过来手。
后者忽感额前一暖,匆忙躲过,张嘴讪笑:“别别别,我不近美人,你知道的。”
“你又不是吃斋的秃驴。”亦歌今日一连被拂了面子,随即怒嗔起身。
——好一对兄妹,一个命格凶煞,一个不能人道。
亦歌挟着怒气敞开门,却把一对正走过的主仆吓了。
“哎哟!姑娘你要吓死人啊!”一个摸着胸口叫嚷。
“福三,别这么一惊一乍。”一个语气镇定。
—这俩货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啊。
赵晏久还在思忖,一旁的王守义突然起身,蹭蹭蹭的快步走向门口。
“爹?!”“老、老、老爷!”
赵晏久知道是谁了。嘿,今儿个真是有趣了。
亦歌的火气还没消,干脆将赵晏久赶了出来,眼不见心不烦。
门扉“砰”一声紧紧的合上了。
亦歌看铜镜里分明朱颜玉貌,兀自摸着梳子叹一声:赵晏久你就是眼瞎心盲!
罢了罢了,谁年轻时没喜欢过一个缺心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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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站在走道里,面面相觑,一阵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