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是个不甘平庸的人,秦孝公是个有称霸野心的人。
商鞅三次见秦孝公,是作为雇主和谋士双方之间的试探,虽然屡屡碰壁,面上话不投机半句多,心里却一次比一次兴奋,一次比一次有底气。
口不对心地讲述“帝道治国”,对两个想要速成强国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但是,秦孝公可以流露出兴致缺缺、甚至打瞌睡,但是作为大贤之士,“商鞅”即便心中不耐,也不能表露,初到秦国一见孝公,将文人独有的恃才傲物收敛,面色恭谨,但那双不安分的眼睛里,却满是戏。
这是陆衍最大的优势和天赋——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善说出口的话语,透过他的眼睛,便能感觉到,引起共鸣。
侯正歌面上什么都没有表露,但是手中的笔在纸上写了好几个字。
“商鞅”不受影响,继续二见秦孝公。被秦孝公身边的宠臣景监大骂一顿的“商鞅”并没有感到沮丧、不安、挫败,再见秦孝公的时候,虽然说的是“王道治国”,但是眼中却掩抑着隐隐的兴奋。三百年前的春秋时期,秦孝公的祖上秦穆公采纳百里奚的王道之术,称霸中原,让秦人一直引以为豪。
这是“商鞅”的第二次试探,他在试探秦孝公的底,看他有没有魄力接受他真正想推行的翻天覆地的变法。
谈话气氛比第一次活络,但秦孝公依然兴趣缺缺。反倒是“商鞅”,面上依然冷静,眼中的狂热却要喷涌而出。
三见秦孝公,摸清了对方脾气的“商鞅”展露出了他指点江山的倨傲之气,一见面就底气十足地张口询问:“当今天下四分五裂,犹如一盘散沙,主公想不想开疆扩土,让秦国坐大,成就霸业?”
狂悖名士,大放厥词,没有了前两次佯装的对强权上位者的畏惧,一副“天下第一谋士非我莫属”、“成霸业统六国,计从我出”的模样,落在崔成眼中,不由得双眸一亮,倒真是有跟对方较量一下演技的冲动。
不得不说,陆衍的表现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私下接触的陆衍和他以前在荧幕里塑造的形象很贴近,温柔绅士,谦谦君子,就如他此刻收了情绪之后,展现在众人面前的那样,和商鞅的恃才狂悖完全判若两人。
但是短短的十五分钟的诠释,却让旁边的人感觉到,他好像就是商鞅附体了一般。
所以,崔成主动提出给陆衍第二段试戏片段搭戏。
侯正歌并没有意见,把试戏剧本丢给了他。
这样大段的杂糅了古文白话的台词,最能看出一个演员的台词功底。而多次摘得影帝之名的崔成,他的能力是圈子里有目共睹的,他能带和他搭戏的演员快速入戏,但同时,有了影帝的对比,会以最直白的方式,把搭戏演员的劣势直接暴露在摄像机前。
这是一把双刃剑,也是一面照妖镜。
借势而上,便能扶摇直上九万里;否则,就是现出原形。
而陆衍,毋庸置疑,是前者。
歌手出身的他,在台词、吐字、顿挫上的占有优势;而两年被打压的时光里,为了不让某些捧高踩低的同行有甩锅给他的机会,哪怕是小角色,他都仔细地琢磨演技。
灰暗的两年,也是他演技大涨的两年。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虽然他的演技还不足以跟崔成这样的影帝相媲美,但是无愧于“实力派”三个字,尤其准确把握住了崔成在对甘龙和杜挚两个角色的台词熟悉度有所欠缺的优势,在这一场舌战群臣的试镜中超常发挥,表现卓着,独属于商鞅的狂娟和自信,展露无遗!
导演侯正歌还是一脸冷静和深沉,不过从他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点儿玩味和兴趣;程立不自觉地被代入了戏中,不由自主地脱口大叫了一声“好”,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上微微带了些许尴尬;倒是傅越泽,笑着拍了两下手,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