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嬴被这一波接一波庆祝浪潮消磨得疲惫不堪,完全没了表情。
可瞧那马上的谢沉檠却是绕有兴致,一路上始终笑意不减。
好不容易马车到了相府门前,她这才能得空休息。
可很快长亭又将她送进青庐,留下她一人百无聊赖。
许是好久没有喜事,相府里的丫鬟伙计全部聚在前院。
这样设青庐的后院就冷清了许多,不过如此也好,她也想讨个清静。
待她枯坐了几个时辰后,谢沉檠带着微醺的酒气走了进来。
“桑眠公子连入青庐都需他人代劳了吗?”
她捞起团扇将脸又遮住问。
“这婚礼还有些步骤,虽是繁文缛节,但还是不能丢掉的。”
他望着满桌摆放整齐各有寓意的物件,眉头紧皱。
“大人不是从不计较这些么?”
她似故意嘲讽。
闻言,他将眼神盯到她身上。
忽而从她手中抽走团扇,正经道
“阿扶今日很美。”
他眼认真的神色,另她微微有些晃神。
突然间他又换回原本那副戏谑的样子,笑道
“阿扶也好好看看我吧,我今日也很好看。”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仍是“死性不改”。
不予理睬,她自行开始用案上的清水净手。
而他自知不会得到回应,便也乖乖照着她的样子去做。
行同牢礼,他卖力嚼着碗中切得大块还未熟的肉,发起牢骚
“阿扶你吃得下么?这肉又硬又没滋味。”
“少吃一点就是”
她兀自将一小块肉送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该喝合卺酒时,他又开始闹别扭。
“这酒着实太苦,当真要全部喝完?”
“这本就是苦酒”
说着她将喝了一半的酒递给他,又从他手中取过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他握着酒杯,望着她的神色渐渐变深。
“已经结束了,你可以离开了”
她对已经盯着自己好久的谢沉檠晃了晃空空的酒杯。
“阿扶真是狠心,我也累了一天,如今才得空休息,你就赶我。”
他也将酒饮尽,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同她讲。
“谢大人,请您自重。”
她加重语气。
“好吧”
他哧哧笑道。
“明日我想见见桑眠公子,上次就应该见的,可看他好像不在这府中。”
他本起身要走,听见她的话,顿了顿,道
“桑眠体弱,我已命人将他转到郊外一处清静的别苑修养,你想去的话,明日我差雀芜陪你。”
“既然大人都想好了,那就如此吧”
她深知他叫雀芜跟着大概是何用意,索性也不拒绝。
他轻叹一声,又坐回位置上,语重心长
“建康人多眼杂,阿扶生的如此貌美,我怕会有人心怀不轨才叫雀芜跟着,只可惜我是不能陪你去了,多日不入朝,如今回来是万不能再拖了。”
“不必麻烦大人,区区小事有雀芜侍卫在,还怕扶嬴跑了不成?”
她也开始同他打趣。
他轻轻抚弄眉毛,将胳膊支在案上抵着下巴慢慢道“阿扶这样可真是难为我了。”
她注视着他哀怨的眼睛,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一时间不知该将眼睛看向哪里。
几许,他坐直了身子,收敛了笑容轻轻同她说道
“阿扶,你可千万别忘了,与你拜堂的是我,与你入青庐的也是我。”
他突如其来带着淡淡哀愁的话,另她眼底波光闪动,整个人也持续怔愣下去。
“这样,我便走了。”
他起身,嘴角似带着似有似无的苦笑。
青庐外已是霜月满地,岁月静静地淌过挂满红绸的枝头。
青庐里,她静谧的脸庞映在红光中,如梦似幻。洁白的团扇在她手中被反复端详。
这一夜似乎很长,长到,无人可安稳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