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蝇肆意的马厩里,几匹壮硕的骏马正在慵懒地咀嚼着食槽里的干草。
食槽下方,呆坐了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
说是呆坐倒也有些牵强,只因他眼皮无力地耷拉着,脸色灰白如被人揉皱了的纸,十分憔悴。
且他脸上还沾着斑片似的血污,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裳也是千疮百孔。
彼时,凌相提着药箱慢慢地靠近。
在闻到马厩难闻的气味后,凌相掩住口鼻,皱了皱眉。
而似感觉到有人靠近,男子也猛地睁开眼,满眼防备地盯着她。
“你是谁?”
凌相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心中满腹狐疑。
她实在是不懂,为何扶嬴姐姐一定要让她来救这个人。
此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我是桓大人请来的医师,专门为你瞧伤的。”
毕竟是扶嬴姐姐亲自嘱咐的,即使她是有再多的疑虑,也还是照办为好。
于是,她便蹲下身来,将药箱放到了一旁。
男子见她靠得如此近,似乎有些不太自在,便缓缓挪动身躯,又坐远了一些。
见他如此,凌相心中有些不满。
一伸手,她竟是大力将他的胳膊给扯了过来。
男子吃痛地嘶了一声,双眉紧拧。
“你要做什么?”
凌相翻了个白眼,暗自在心中腹诽。
“当然是给你治伤了。”
说着,她又凝眉瞧了瞧他胳膊上已经化了脓水的伤口。
“这些秦人还真是混蛋,竟将人打成这样。”
“姑娘!”
姚棠对着她低喊了一声。
凌相闻声抬头,见姚棠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局促。
“姑娘,此处不可妄言。”
他知道她定是扶嬴想方设法派来的,所以若是她的话被人听去,扶嬴也定会有麻烦。
而凌相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放肆,忙紧抿了嘴巴,朝着他轻眨了眨眼,示意她会谨言慎行。
低头,她又瞧去了他身上别处的伤口。
这次她手上的力道要小了许多。
而他似乎也没有了刚刚的戒备之心,整个人安静地歪在槽上,随她上下打量。
“你这伤要尽快清理,不然再次感染会危及性命。”
面对伤患,她倒是一脸严肃的神情。
“有劳姑娘了。”
他有气无力地朝她道了谢。
“不必谢我,要谢便谢扶……呃桓大人吧。”
她是差点又一个顺嘴暴露了她与扶嬴的关系。
眼下,这周围还不知有多少眼线在盯着。
而姚棠似也因为她将愈喊出的话而动了动眉。
此番生怕多说多错,凌相干脆闭紧嘴巴,不再同他说一句话。
埋首,又熟练地为他清理着伤口,上药,包扎。
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
最后,她又去药箱里翻了几瓶药出来。
“这些都是治疗外伤的良药,也是桓大人特意嘱咐我带给你的。”
说着,凌相捡出手中一个褐色的药瓶,伸到了他的眼前。
语调微重道
尤其是这瓶,对你的伤更是有奇效!”
她将那药瓶在他眼底这么一晃,浓烈的药味便漫了出来。
而他自然也嗅到了那股颇有些熟悉的味道,眼底的清光微闪。
她复细看了他的神色,但瞧了许久,似也不见他脸上有什么波澜。
于是,她便悻悻地将手里的药往他怀中一塞,提着药箱转身就走。
回到帐中,凌相道了句。
“姚棠的伤无事,扶嬴姐姐可以不必担心了。”
她坐在榻里,兀自翻看着手中的书简。
“药给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