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沉檠知道,这位皇帝是在等他自己来给一个交代。
卸甲进宫,归还相印。
谢沉檠自请调离建康,东去广陵,名曰体察民隐,整饬纲纪。
司马曜自然是同意的,先削了职位,兵权的事以后找个理由慢慢收回来就是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如此而已。
在这场动乱之中,还有一个意外的因素,刘道澄。
他突然的反水险些导致王朝颠覆,此罪,不容姑息。
但在治罪前,他却拿出了一份司马道威胁他就范的书信。
内容大概是已经控制了他的家人,若他不打开宫门,就会杀了他家人祭天云云。
骨肉至亲,血脉相连。
司马曜也是刚刚经历失去亲弟弟的悲痛,对刘道澄难得网开一面。
最后是判了流放,无诏不得回朝。
而桑眠作为他的顶头上司,管理下属不利,司马曜便以让他养伤之由,暂时收回兵权,停俸一年,以儆效尤。
自此,司马道造反一事才告一段落。
扶嬴在距离建康三十里外的驿站里,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眼神平静如水,也凉薄如冰。
弄苒从屋外进来,看见窗户洞开,而扶嬴就站在风口里,立即过去将窗子关紧。
“姑娘,外面刚下了大雪,风厉害得很,这样吹会生病的。”
“无碍”
目光收回,扶嬴用自己都难听见的声音感慨了一句。
“病了也好。”
“弄苒,宫里的事,都结束了吧?”
屋里的景也没什么可看的,扶嬴的眼神微微有些空,茫然地瞧着窗棂上结的白霜。
事发当日,她的兵是跟在谢沉檠的兵后面一起攻进皇宫的,但她人却留在了驿站。
名头是,遇刺的伤势未愈,无法日夜兼程。
扶嬴很聪明,此举让她躲过了谢沉檠对司马道的处决,也躲过了宗室的怒火。
大军已到,护主除奸,她尽到了为人臣子的本分,其他的事均与她无关。
谢沉檠动用私刑,宗室有怨,怪王玥之不加阻拦,怪在场将士无动于衷。
无论这怒火如何烧,也不会烧到她这远在几十里外的人身上。
其实就算谢沉檠不将司马道就地正法,以后无论司马道成败与否,在场的人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皇室相残的丑闻,身为天子,又怎么会希望此事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而若是司马道得逞的话,谁又能逃脱得了一死呢。
所以扶嬴不出面,于何种结果都是明智之举。
治罪自然是不会有扶嬴的份,但论功行赏,她却独大。
司马道一死,他之前的属地就成了无主之地。
司马曜从中选了几个较为富饶的,命扶嬴暂为管理,岁岁可享受地方供奉。
扶嬴仍旧以身体不适,无法当面谢恩之由,隔空接了旨。
连受封赏都不出面,足以可见扶嬴一片为国的赤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