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里抓着衣衫不整的孩子,借着船身提气飞离水面,冻得脸色苍白的小崽子,还没忘记开心地蹬着冷得发青的四肢,哪有冻着的样子?
又气又好笑的颜娧,不禁怀疑到底生了怎样孩子,无奈之际又生怕真冻着两父子,也只得不停送上温热的内息去除寒气。
苦等不到一家子上船的画坊也在此时缓缓靠近,于缨一见浑身湿透的儿子与孙儿,连忙吆喝着随从们赶紧准备洗漱用品。
张主事也赶紧卸下身上御寒的氅衣,心里正愁着该不该问处理忠勇侯世子一事,就听得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嗓音嘱咐着。
“暂不通知侯府,将人先送往锦戍卫的营地看管,别扰了帝后年节之喜。”
“下官明白。”张主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大过年的谁敢扰了帝后的清静?将人送往锦戍卫关押,可见得承世子没打算善了。
也是了,自家的崽子被丢进河里,佛都有火啊!就算忠勇侯府有通天本领,想找人也得等到来年。
话毕,承昀没有多看一身伤的男子,头也不回地带着妻儿迅速飞离了官船,与此同时原订的烟火盛会已在江心逐步施放,吸引了多数来看戏的目光。
仨人一落在颜娧的画坊,随侍们利索地扯下帷幔,杜绝所有探查的眸光,快速将船只驶离原处。
着急的于缨见脸色发青的一家子什么也不敢多问,心急地将人全送进浴堂,在旁的承澈也是绷紧了神经,两老都不敢相信竟有人能对襁褓中的孩子下毒手。
进到热气尚未完全充盈的浴堂,颜娧不敢贸然脱去父子的衣物,将两人迳直塞进澡盆里缓缓地调节冷热水温,直至两人唇瓣都退去青紫才松了口气。
把水给玩出花的小崽子又欢快地浮在澡盆里,蹬着已恢复血色的四肢,根本不了解方才经历过什么,也看得颜娧涌上了满腔的不舍。
“娧儿,外头热水管够,母妃准备了姜汁,小的喝不了加在水里泡着也成,别让父子俩受了寒。”于缨没将担忧放在脸上,细声和缓地交代着。
“知知道了。”
一直没开口的颜娧,一张口立即泄漏了哽在胸臆里的不适,并非脸上表现的冷静自持,门外的于缨听出异样也没有多问,有儿子在安慰媳妇儿的工作轮不上她,挥手示意随侍们带走了空桶,将空间留给一家三口。
泡在热水里的男人探出长臂,修长的指节不舍地摩挲着香腮,那一瞬她的眸子里泛起了一阵雾气,此刻的她终于明白,心里的害怕早已淹没了理智,仅剩的倔强支撑着虚假冷然。
这就是母子连心吗?
方才想着要将他送往安全的后方,眼下马上就来个李泽考验她的判断
“没事了,都回来了。”承昀如星灿般的眸子绽着暖人的疼惜,温澜低沉的嗓音透着安抚的气息,薄唇上勾着一抹澹然浅笑,从身与心都积极地安抚着妻子的不安。
难过的垂眸回避他灼热眸光,蓄积已久的氤氲顿时化为珠泪滑落于浴桶,没见过的小崽子不停划着小手想接过那点点涟漪,自带喜感的崽啊!
颜娧又是笑又是泪,仓皇转身再舀一瓢热水来掩饰情绪,反被安慰地玩笑道:“怎么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