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黑白相间的雾气所凝成的缥缈身影在说罢这话之后,他的双手在那时再次伸出。
而后,某种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身子开始的不断的变大,当然亦有可能是徐寒所在的世界在不断的变小,又或者两者同时在发生。故而在转瞬之后,徐寒所在的世界便如一颗晶莹剔透的球体一般被那飘忽的身影握在了双手之中。
那巨大的身影立在虚空之中俯视着此刻连蝼蚁都称之不上的徐寒,言道:“万域星空有无数世界,鬼谷子不是最早觉醒的生灵,但却一定是传承最久的生灵。”
“从世界诞生之初,从帝君席卷星空之时我们便已经存在。”
“我们如密林中的野兔,躲避着每一个可能取走我们性命的敌人,也抓住了每一个可以让我们变强的机会。”
“我们从弱小中走来,故而我们敬畏着这世上每一个生灵,哪怕是最卑微的蝼蚁我们也不曾小看。更何况你这位曾经将我们赶得四处逃窜宛如丧家之犬的帝君?你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我们早已推演过无数遍,如何应对也早已烂熟于心,你走不出这方天地的,死亡是你的最终归属。”
“所以,安息吧。”
“旧王驾崩,将会是我们鬼谷子登临王座最好的颂歌!”
那身影如此言道,握着徐寒所在世界的双手在那时猛地用力。
咔嚓。
一声轻响回荡在无边的虚空,徐寒所在的世界边缘开始浮现一道道细不可查的裂纹。
而这样的细不可查只是对于那黑白相间的缥缈身影而言,但对于身处这方世界的生灵来说却显然并非如此。
天地骤然黑暗,大地崩碎,狂暴的罡风席卷,江河倒灌,飞沙走石。
这一切都在这时毫无预兆的发生在这方世界的每一处。
仙人也好,凡人也罢,在这样可怖的灾难面前都显得那般无足轻重。除了哭喊与奔逃,什么都做不了。
......
呼!
呼!
万域星空巍峨的神宫之中,眸含烈阳的男人单膝跪地,手中握着的长刀杵地,鲜血顺着刀柄流淌在整个刀身。他的头顶一般长剑空悬,九道剑影萦绕剑身。
他的嘴里不断的喘着粗气,眸中的烈阳固执的燃烧,却掩不住黯淡的本质。
而他的身前身着宽大黑袍的老人伏首而立,背后黑白两色交替而成的虚影收敛气势。
他盯着男人,目光之中包裹着悲悯与叹息。
“殿下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男人淬了口包裹着鲜血的唾沫星子,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站起了身子,他又紧了紧握着刀柄的手,以确保自己能够握住手里的刀。
这是很早很早之前他的一位师父便教给他的道理,一个刀客得握住手里的刀,因为刀就是刀客的命。
然后他周身的气势再次奔涌而出,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老者,并不言语。
老者却也不恼,更不急着出手,他而是微微一笑言道:“殿下想要留下老朽,这不难,若是殿下愿意,老朽还可以在这里待上很久,毕竟,鬼谷子一脉可不像殿下如今只剩下了殿下这个孤家寡人。”
男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大抵听明白了老人的话外之音,但很快他还是压下了心头升起的这抹异样,依然直直的注视着老人。
老人不慌不忙的开始在神宫中慢悠悠的来回踱步,他嘴里言道:“从那时算起,殿下成道也有数十万年的光阴,放眼万域星空,也只有我与殿下二人触摸到了不朽之境。我将殿下当做之音、同道、朋友,我以为在万域星空这数十万的光景里足以让殿下看清这世界的本质,可殿下终究太过痴妄,看不透,参不破。”
男人皱了皱眉头,他不喜于老人这般说教的语气,当然更不喜于他这故作高深的态度。所以他沉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老人回眸看了他一眼,言道:“殿下或许会觉得今日一败只是你割舍了自己的星辰,故而从不朽境跌落,其实无论殿下手里有多少星星,殿下终究还是会败在我的手里。”
“殿下自诩为监视者,看管着整个万域星空的生灵,可数十万年的光景,太多的生灵到来,又死亡。从个体到族群,曾经的兴盛到最后的灭亡,在漫长的时间里都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瞬间,生灵终究太过脆弱,守望他们,于殿下来说只是累赘,而殿下就是在这样的累赘下被渐渐耗光了精力。”
“殿下与我是当世仅有的不朽者,但你我都明白,我们的不朽只是对于那些生灵而言,事实上,你我的生命也有尽头,只是以那些生灵目光无法看到我们的尽头罢了。而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不朽者其实只有一个,那位帝君罢了。”
“而这数十万年的光阴里,殿下在心头的执念的驱使下守卫着众生,这数十万年殿下停滞不前,而我却从未停歇过追求生命甚至世界本质的步伐,我一直在前进,殿下却裹足不前,所以我说殿下的失败是注定的。”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一把擦去了自己嘴角的鲜血,狂暴的刀意与剑意再次奔涌,笼罩在了老人的周身:“刀还在手,胜负言说尚早。”
男人如此言道,显然已经准备好了再与老人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