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找那孩子了是吗?”
送走了十九的广林鬼转过了身子,走向十万大山的另一处。
他穿过了密林,林间的飞鸟围着雀跃,都大的白鼠摇着尾巴躲在洞口好奇的观望,横在林间小路上的树干感受到他的到来,自动的提起,再在他离去后缓缓落下。
他的身旁那道虚无却又真实存在的女子在他的耳畔继续低语。
“他?”和尚的脚步停住了一小会的时间,却又在数息之后再次落下。“你是说另一个我。”
“嗯。”女人轻声的回应道,湿透的发丝上水滴自发梢处落下,打湿了广林鬼肩上的衣衫,但转瞬那抹湿润又忽的消失。
“我们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从脚迈开的那时起,我们便注定无法同路。”广林鬼如实答道。
他的话音一落,天际便忽的响起一声高亢的鸣叫,身旁的女子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只见一只巨大的飞鸟从他们的头顶掠过,他巨大的利爪抓着一块如有千钧重的石料,急促的一闪而过。
女子并未在这人间罕见的景象中驻足太久——不是因为她对此毫无诧异,而是这样的景象,在这十万大山中随处可见。
“这么说来,他还是我们的敌人。那那个孩子呢?他也是吗?”女子继续着方才被打断的话题。
和尚转头看了女子一眼,他微微一笑:“这世上并非同路人才能作为同伴,就像这天下数以万计的河流,无论经历了怎样蜿蜒曲折,最后都免不了归入大海。”
“很多时候,殊途却注定同归。”
女子闻言,愣了愣,然后脸上再次『露』出了笑意。她伸手撩起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将之披散在了自己的肩头,然后言道:“但愿这世上事都能如你所愿,也不枉我这浑浑噩噩度过了这么多年。”
女子说完这话,她的身子便愈发的缥缈,在数息之后彻底散去,融入了广林鬼的体内。
直到这时,广林鬼的目光忽的一变,眸子中某种神光亮起,又转瞬熄灭。
“不会的。”他低声呢喃了这么一句,脚步便再次迈出。
密林中年岁百年的老树林立,那枝叶盘根错节,几乎笼盖了整个林子,除了些许从细微缝隙中『射』入的光芒,这林中几乎便算得上是不见天日。和尚在的脚步很慢,但他周遭的景『色』却像是流光一般飞速的从他两侧褪去,很快他眼前的不远处便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那是这片密林的出口。
广林鬼转瞬便来到了那密林的出口处,他走入那道光芒中眼前的景『色』便豁然一变,开阔了起来。
原来这处广袤的密林生在一处山腰上,而这唯一的出口便坐落在这山崖的崖口处。抬头是春日的艳阳与蓝天白云,这样美妙的景象绵延万里,在极远的天边却又被一道灰暗『色』的线从中割开,这边是艳阳蓝天,那边却是暗沉沉的一片阴霾,若是和尚愿意,云集起自己的目力远眺,他甚至可以发现那片暗沉沉的天空下正不断飘着细雪。
那里是中原,是人族的地界。
距离大渊山之战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光景,漫长的冬日已经过去,已经来到初春一月的中原却依然被大雪所笼罩,并未有半点走出严寒的架势。十万大山被玄儿与飞廉一同召唤了出来,这样一处庞然大物自然不可能永远的悬在空中,于是飞廉当机立断再次与玄儿以及那一直身处在十万大山中的妖君后卿一道将这十万大山送入了他原来的所在之处,掩盖在了那片虚空之上。
想到那日三位妖君合力施展出来的通天神通,和尚也不免有些感叹。然后他收回了望向远方的目光,又低头看向崖口。脚下随处可见的是如蚂蚁一般排成长龙的队伍,扛着巨大的石料如涟漪一般朝着四周,朝着十万大山的边缘走去。
广林鬼的双手张开身子便在那时直直的落下,他的速度极快,但在抵达崖底时,他快速下坠的身子又忽的缓慢了下来,像是一支羽『毛』,
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
周遭那些生得模样古怪的妖物们都纷纷朝着广林鬼望了过来,但很快便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再次忙碌起来。
广林鬼也随即迈开了步子,走向那片开阔之地的中心,那里有一处巨大的石块堆成的平台,台子的四周树立着四颗巨大的石柱,而中心却是黑石铺成的一个圆形事物,上面雕刻着许多生涩的铭文,看模样这处似乎是一个祭坛。
而无数妖族便是将他们背负的石料从远处运送到这祭坛的中心,中心处一位身着白衣的俊美男子正催动着这祭坛中的法阵朝着那石料中灌入某种力量,在这之后,得到这份力量的石料,又被将之带来的妖族们扛起,送往十万大山的边缘。
广林鬼逆着忙碌的人群走到了那祭坛的边缘,那里还有数道人影站在那处。
他走到其中一位黑衣女子的身旁,问道:“还要多久?”
一直盯着那祭坛上的情形的黑衣女子转过了头,她生得一张美得近乎不可方物的脸蛋,但此刻那本应艳如桃花的脸上却神『色』苍白,憔悴到了极致。她眉宇紧皱,在看了和尚一眼后,方才回应道:“快了,估『摸』今日便可完成。”
广林鬼闻言正要点头,那黑衣女子身旁的诸人也在这时注意到了二人的对话,纷纷在那时转头看向黑衣女子与广林鬼。
这些身影大都不是广林鬼熟识之人,或者说大都算不得是人。譬如黑衣女子,看似娇小可人,实则却是妖君陆吾,又譬如那红袍男人,亦是在人间号称能止小儿夜哭的妖君飞廉。当然除开这些传说中的妖君,还有一干十万大山中妖族的首脑人物。
广林鬼虽然没有那些偏执的种族之见,但让他真的与这些妖族说些什么一时间他也寻不到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