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珺说完,又抬头看着彩绣与彩珠,见这幽静室内,唯有她二人陪伴自己,由不得笑道:“好彩珠,彩绣,你二人且去睡吧。我一个人看书,也未不可。”
玉珺说着便起身推她二人出去:“明儿还有得忙呢,难道要熬夜,明儿乌青着眼圈儿陪我去桃叶阁请安吗?”
彩绣恐怕玉珺一个人看书,看得入迷了,到时候忘了睡觉,向往常那样直接伏案睡了,半夜着了凉,便拉着彩珠径去了她们丫鬟下榻的东厢房,东厢房里已经熄灭了灯珠,只有衬着外头一轮清亮的月光,月光斜斜穿入银素色窗纱,照得垂地的纱帐阴阴有色。
彩绣趁着月色,瞧见了靠窗榻上睡着的阿怜,见她干瘦的身子,穿着一袭杏红色红袄,正在沉睡,便趁势坐在了阿怜软绵温暖的榻边,伸手轻轻推她身子。
阿怜正在半沉半梦之中,察觉有人推她,恍惚之间以为自己是在桃叶阁里被三等丫鬟欺负的日子,忍不住呜咽一声。
“这丫头,做梦呢。”彩绣脆生发笑,俯下身子,双手撑着榻,低头在阿怜耳畔发笑:“做什么梦呢,姐帮你开解开解?”
阿怜猛然惊醒,彩绣一张俏丽的脸现在眼前,两束发辫垂落在自己肩头,触感丝丝柔柔,彩绣轻笑,知胭斋的水粉味随着呼吸扑至自己鼻尖,像是桃花的香味道,令阿怜想起了记忆之中的家乡,忍不住心头一热。
彩珠立在彩绣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便忙坐起身。
彩绣亲热地坐在她身畔,对她发笑:“怎么睡着还哽哽咽咽的,莫不是想起了那有缘无份的情郎?”
阿怜摇头,“彩绣姐姐实在是打趣了。”
望着含笑的彩绣,也笑道:“彩绣姐姐喊我起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吩咐?”
彩绣道:“也没有什么吩咐,就是咱们玉珺小姐是个要强的,这个时辰了,却还要熬夜看书,可她又不肯让我们陪着她,小姐体恤我们,我们却不放心她一个人,万一暖炉冷了,要喝水了,谁伺候呢。咱们小姐娇生惯养,也没有自己动手添炭,自己泡茶,自己磨墨的道理。我想着······”
彩绣说着看了不好意思地看阿怜一眼,阿怜会意,忙应承道:“彩绣姐姐放心,阿怜这就去小姐内寝外头守着。但凡小姐要什么,阿怜一定注意着,伺候着。”
彩珠推了推彩绣,眼神略带不解,彩绣却丹唇逐笑,对阿怜道:“那我就放心了。”
阿怜道:“小姐待阿怜好,阿怜做这些也算不得什么。”
阿怜说着寻衣起身,穿戴齐整,急急进了正堂,从正堂转入东侧的内寝,内寝与正堂之间隔着数道纱帐,阿怜立在纱帐之外,隐隐可以瞧见玉珺低头伏案看书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敬意。唯恐自己打扰了玉珺,便只依依站在纱帘之外,幽幽瞧着玉珺,注意玉珺一举一动,却见玉珺忽然抬头,亲自动手磨墨,模样甚是可爱。
玉珺读至《本朝百年录》一书,见其中记载,我朝有高人,能手调神药,令人忘一切忧。忍不住想道:“若母亲当年得了这神药,便不会对朝云观一事耿耿于怀,终日郁郁寡欢,最终芳年早逝了。”
玉珺想着想着,便翩然起身,欲找放在箱笼里的《药经传说》来看,这一转身,便瞧见了阿怜隐在纱帐后的影子,险些吓得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