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遇见了谢杭，还将他养大，和他一起打闹，一起欢笑，忽视过他的喜欢，终究还是牵上了他的手。

可她还是不服，凭什么顾京墨要成裴钰，凭什么他要抢谢杭的位置，凭什么他依旧高贵，而谢杭幼时却要家破人亡？

公平吗？

从不公平……哪来真正的公平，哪来真正的对错？

她按耐住自己的怒火，再次陈述他的罪行：“这一世轮回转世时，你被成玉元君安排到了青阳城投胎，成了裴钰，可你知道吗，这个位置本应该是谢杭的，谢杭才应该是青阳城世子。”

“顾京墨，你不羞耻吗，你抢的是谢杭的位置，明明我和他就可以一开始遇见的，平白无故蹉跎十五年，若不是我在江阳城捡到他，你说，我这辈子上哪儿找他去？”

“啪”，最后一个巴掌，她的眼中终于有了泪，她很想将他踹死，很想大吼大叫，控诉不公，可她的修养不允许。

三千年太长了，长到她曾经忘了自己还活着，还做过明德皇后，做过长乐公主，长到她都忘记了仇恨，只想一个人直接把她的脖子扭断，如果自己死了，还会重生一世吗？

那她再也不会喜欢长孙漓和顾京墨，他们都太坏了，都只会打着爱她、得到她的名义，算计她。

如果真的可以重生，她会执剑远走天涯，一个人看尽世间繁华，一个人感受苍凉的雪山，一个人品味江南朦胧烟雨。

可是裴行熙救了她，他同样蹉跎千年，只为了救她出来，所以她清冷孤傲的心，渐渐打开，她想去北疆参兵，是因为军营热闹。

顾京墨感受她哭了，她就算哭也是极符合公主身份，连崩溃都不能撕心裂肺，还记得她说过：“太子哥哥，规矩体统太累人了，我又不是心怀天下的圣女，为何要时刻端着，多累。”

他那时低笑，答：“玥儿，你不是心怀天下的圣女，可你以后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们生来就有不可避免的责任。”

“……玥儿，你护着九天江山，是因为你曾是长乐公主，这是你内心不想逃避的责任。”裴钰明白了，“……你其实，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我，对吗？”

陈清然心想：我从来就没原谅过你，你有什么好原谅的，你的罪篦竹难书。

陈清然的沉默，让裴钰更心凉了，她说的对，其实他也不够爱她，他的爱算什么爱？

对她而言，不过是笑话一场。

陈清然静声：“顾京墨，三千年可以想清很多事情，我那时鲁莽了，那时九天就只有一个太子，没有皇位之争，我就全心意的信任你，最后的下场……”

她冷哼：“呵，不过是皇室恩怨多，命都要玩脱。”

“我放下了你，却永远不会原谅你，你不要侥幸，不原谅就是不原谅，无论你如何追悔，我就是不原谅，更何况你也从来没做过什么，你都是理所应当的调查我。”

“碎了的茶盏不会完好如初，破了的镜子还是会有明显的缺痕，”陈清然抬头看他，与他对视：“一个人若是背叛了我一次，我根本不会原谅他，哪怕他死了，我也会找到他的转世，让他想起一切，让他生活在悔恨里，恍恍惚惚的前世让他分不清今生，如此，我也还是不会原谅他。”

陈清然在桌子上放下一个小药瓶，清冷的语调平和道：“药我就放在这里了，忘不忘记都取决于你，从此以后，你继续做你的裴世子，我做我的朝阳群主，你有你的妻儿，我有我的夫君，长乐公主和永乐帝的爱恨情仇，就这样随风而逝。”

“记住，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哪怕你死了也不会，除非是哪天我记不得你了，那才是原谅，那才是忘怀。”

陈清然的语气突然沉重起来，坚定道：“裴钰，我们以后再也不见。”

过于冷静的人，有时候就是冷漠了。

裴钰看见桌上的瓷瓶，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吗，好啊，那说明她会一辈子记住他，如此足矣。

前世未了的眷恋，就这样一直眷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