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艳阳高照,这种天气。晒太阳最舒服不过了,只不过——显然这种地方并不合时宜。
帝秦的顶层,因为前些日子江逸之出的那事儿,已经做了全面的封层处理。但到底楼层过高。也不可能做出完全的封闭,只是在四周加高了护栏,又做了处理。
顾西城来的时候。这里还空荡荡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木小盒,打开,里面躺着两排雪茄。
不紧不慢的抽出一根,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一下。却没有点燃。而是靠着栏杆边上,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没记错的话,那天那个江逸之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究竟人要钻牛角尖到什么地步。才会不计后果把自己逼上那样一个绝境。
沉思着,他手指的雪茄如玩物一般不停的转来转去,直到——他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扭过头去,果然见到一个人影从消防通道缓步走了上来。
没有一点点遮掩防备,没有一点点遮护,就这样坦然的迎向他。
顾西城眸色复杂,“你来了。”
“我来了。”他回答道,信步走到他的边上,伸出手摊开掌心,顾西城会意,将那跟把玩许久的雪茄放在了他的掌心里,然后自己重新掏出一根,又掏出打火机点燃。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靠在大楼顶层的栏杆边上,俯瞰着这座城市。
谁都没有说话,猎猎的风卷起衣角,拍打着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要做什么?”许久,顾西城才开口,一张口就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薄唇微动,他道,“捕猎!”
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就没有再解释,顾西城也没多问,好像就已经听懂了,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跟你远东的那些可疑文件有关吗?你亲笔签名通过的?”
他明显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邵谦查到的?”
“不,是裴二哥。”顾西城说,“远东的事他很尽心,比以前简直换了个人。”
怔了怔,这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不过,本来很多事都是意料之外的,一切都早已偏离原先的轨道,不过整体的发展还是很让人欣慰的。
“没想到这倒成了一个契机!”他笑了起来,许是被雪茄的烟呛到,连连咳嗽了几声,“你呢,是什么时候觉察到的?”
顾西城直到此刻才转过头来看着他,眸底流光翻转,复杂难测,“事实上,最早察觉的并不是我!”
微微颔首,他道,“我知道。”
“那你怎么忍心让她一人独自承受?”一直平静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顾西城有些激动的说。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裴斯年淡声道,“还不到时候。”
“为什么不到时候?怕打草惊蛇?你大可以先告诉她,也不必看着她这样苦苦挣扎。你知不知道,她每个月都要去陵园,一年了,足足一年风雨无阻!正常人谁会每个月都去陵园?”
“我知道。”他知道,她的事,她的点点滴滴,他怎会不知,怎能不知,然而,却也只能作不知!
“老顾,帮我照顾好她。”轻叹一声,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照顾好她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顾西城动了怒,“你不管有什么苦衷,总不该这样畏畏缩缩的,如果你发的那些邮件,我们没有看到,没有看懂,你又怎么办?如果我们根本没有把你认出来,你又怎么办?你就不能直接一点?”
“直接一点,我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可能会白费!”裴斯年道,“就比如现在,我出现在这里,都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老顾,这件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有什么是你我不能解决的?”
虽然顾西城一直在给他找理由,一直也在试想各种可能性,但是他真的想象不到,而他控制许久的情绪,也还是爆发了。
“有!”他果断的说,“老顾,这容城不是只有你我,也不是你我的!甚至大到不止这个容城,你明白吗?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在我抓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卷进来,任何一个!”
“那你就自己孤身上阵,你要做英雄?!”顾西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有没有想过她?有没有想过孩子?!”
站着纹丝未动,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他面色平静,“我有想过!每天都想,但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去做!老顾,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帮我继续隐瞒下去!”
看着他坚毅的表情,顾西城的手松了松,“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已经很怀疑了,她是那么敏感那么聪明,她怎么可能瞒得住!”
“瞒不住也要瞒,我不想让她知道以后,却要背负更大的压力,与其这样,不如一切维持原样!”他沉声道,微敛眼眸看着大厦下面徐徐开过来的车子,“我要走了,有重要的事还是邮件好了。我尽量第一时间看到,记着,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