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竿上提,应该是钓了一只大鱼,不然鱼竿不会弯成眼前如此惊人的弧度。
宁道奇脸上露出笑容,“还是上钩啦!”
随着鱼竿上提,鱼丝慢慢上升,在钓鱼的过程中,这一艘小舟依旧横立河心,不曾动弹分毫。
鱼丝终于全部从河水中抽出,在半空中不断震动,但却连一个鱼钩都没有,更不用说是鱼了。
可宁道奇手中的钓竿不断震颤,鱼丝也不住乱晃,似乎真的有一条无形的大鱼在无形的吊钩上拼命挣扎,虽然明知眼前没有鱼儿,但却给人一种“确实有鱼”的荒诞感觉。
此人玄功高深,这一套“化虚为实”看来已经达到精神的地步
宁道奇手中做出收杆、抓鱼、解钩等一系列的动作,最后掀开身边的空鱼篓,将手中的“鱼”放进了鱼篓之内,随即盖上鱼篓,看向叶柯,“虚寂不可睹,匡廓以消亡,夏公本是冀州之主,为何轻身往南,图造杀孽?”
大河滚滚浪涛,发出巨大的风浪声,可是宁道奇的声音,也不怎么高,却淡淡的传入叶柯耳中,就像他就在叶柯耳边说话似得。
叶柯淡淡一笑:“此乃乱世,无处不杀孽,无处不修罗,道长却单单问我,岂不可笑?”
宁道奇叹道:“贫道亦知此乃乱世,然各路英雄互相征伐,却为争夺至尊宝座,朱粲吃人食人,罪恶滔天,然则他手下十万之众,难道各个罪恶滔天?夏公将他们一一杀害,毫不留手,这和朱粲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叶柯猛然法啊出一阵长喝,便是那宁道奇的小舟,也禁不住晃了晃,虽然随即恢复如常,但是宁道奇的脸色,却是变了一下!
“朱粲残暴,动辄吃人,手下十万大众劫掠百姓,搜刮妇孺以为食物,你这老道难道真的不知?”
“上天有好生之德,朱贼逆天恶行,你不去阻止,我尽屠贼众,你到来指指点点,岂非可笑之极?”
叶柯的声音不大,但却如惊雷一般在宁道奇的身边不断爆炸,一时间,小舟周围的河面不断翻腾,溅起无数浪花,小舟也不住剧烈晃动。
宁道奇心中一震,但他毕竟是当今道门第一人,虽然几十年来第一次被人当面折辱,一身涵养功夫却是非同小可,淡淡的说道:“朱粲残暴,然他手下十万之众多时被裹挟,多有良善之辈,却被你不问青红皂白,残酷屠杀殆尽,如此血腥残忍,你就真的忍心?”
叶柯不过偶露狰狞,此时已经面色如常,说道:“杀人者恒被杀之,吃人者也难逃被杀境遇,道长动辄为朱贼所部开脱,莫非朱贼所行,是你指使?”
两人都是当世高人,不过在争语言上的短长,对于叶柯的指责,宁道奇避而不谈,回道:“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朱贼上下将官被你所灭,手下士卒为何不给他们改过自新的会?”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是可笑,那被他们所吃的人,又该找谁说去?道长是世外闲人,为何要陷入三千红尘中这么一滩浑水?”
宁道奇叹道:“滚滚红尘,哪里有世间世外的分别?”
“既然如此,吾欲渡河,谢道长赠船!”
叶柯说罢,一挥手,太玄神功发出真气,施展擒龙控合功,宁道奇座下那只小舟,便慢慢渡过五丈远的距离,平稳靠到岸边。
宁道奇脸色大变,倒吸一口凉气,古井不波的面容上,终于显露出惊涛骇浪、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时间竟然有些如丧考妣。
河水淘淘,滚滚东流,小舟却如离弦之箭,自南向北,载着叶柯过河,宁道奇施展万般神通,却无法掌控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