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命在电梯口迎接。
等电梯门一打开,走在最前面的是陶雅人和杰米·迪蒙。他们的身后,是岩崎龙之介和盐田纲重。
“辛苦了,这么远绕一趟东京。”
陶知命笑着见礼,和杰米·迪蒙握了手。
“听我们是真正造访你整个空中豪宅的第一批客人,今天能大饱眼福了。”杰米·迪蒙的心情很不错。
陶雅人也调侃着:“怎么是在24楼?我还以为,你会倾向于选择最高的那一层呢。那样的话,去天台的直升机停机坪不是更方便吗?而且视野更好……”
陶知命只是微笑着:“待会你们就知道了,为什么要在24层。”
罢伸出手:“诸位,里面请。”
“其他人到了吗?”陶雅人边走边轻松地问。
陶知命平静地回答:“还没有,雅人君你们是第一批来的呢。”
“哦?”陶雅人似乎很是意外。
从他的眼底,陶知命捕捉到了一丝明显的不爽。
显然在他看来,他们作为远道而来的人,又或者实质上是贵客,怎么不是被等待的人?
陶知命心里暗自冷笑。
红苏既倒,主人更得势,走狗的尾巴都摇晃得更有力了呢。
但眼前的情况下,杰米·迪蒙还亲自过来一趟,本质上却是因为有求于他。
陶知命按住心里的思绪,引着他们到了听海苑茶亭旁的一处所在。
“嘶”
这下子,陶雅人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在这廊桥最底的24层了。
岩崎龙之介赞叹道:“不愧是陶君。这里的设计,正如同你一直经历的那些事一样,刺激!原来,陶君是喜欢追求这种感觉的人啊?”
陶知命淡淡瞥了他一眼,随意地道:“我自己选择面对的局面,和别人为我制造的刺激,那是两码事。”
“已经郑重道歉过了!”岩崎龙之介委屈巴巴地。
陶知命看了看他,又看向了盐田纲重。
当日岩崎藏之介在时,盐田家面对陶知命与住友、三井联手营造出的局势,断然选择了和其他股东联手,就此接管了三菱的话语权。
出任新会长的,就是盐田家的继承人盐田纲重。
陶知命很想知道,这个人面对能演能娘没底线的岩崎龙之介,到底是什么反应。
盐田纲重神色不改,只对陶知命回以微笑。
陶知命就收回了目光,走到一旁的墙壁上按了一个开关。
马上,透明钢化玻璃底下的传动轴就缓缓地拉动着一片片的金属帘,将这里与24层楼以下的地面隔开了视线。
“当时的设计里,这里将来可以作为特别的空中餐厅使用。”陶知命随口解释了一下,“钢制的结构框架之间,很早就预留了这样的设计。结果那么多人在这里跳楼自杀,现在收回来之后,干脆把这里的视野做到极致。”
“……非常特别。”陶雅人这才随他的脚步踩上去,刚才看着确实是过于吓人了。
高空玻璃桥这种玩意后来在陶知命的记忆里是烂大街的,但在眼下这种时间点,在自己家里整这么一出,其他人还真是头一次见。
偏偏这里还是个会客室,真不知道这样的会客室设计到底是什么脑子带着什么目的设计的。
坐在沙发上之后,想着地板下面那一扇扇金属帘拉开,其实就是悬空坐着的,陶雅人忽然感觉不那么自在。
要陶知命是专门为今天的事准备的这個地方,那当然不可能。
这是他老早就建好的,而这次的事其实打了他一个突然。
所以他难道就是喜欢用这样的地方,带一些人过来好施加心理压力?
“今天要的事非常重要,就不让无关人等在这里服务了。”陶知命指了指他们面前茶几上的水,“不会怪罪我连热茶都不奉吧?”
岩崎龙之介长叹一声:“好吧,我们都知道了,你并没有生气。”
陶知命懒得理他,对杰米·迪蒙道:“让我的好心情先继续保持一会,不聊这个,反正还有人没到。杰米先生,听阿尔瓦利德王子,你们在黑海周围的动作很大啊。”
岩崎龙之介吃了个瘪,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拿起了面前的水瓶,拧开了喝。
作为主人,真是冷漠啊。
没有点心,没有热茶。
就孤零零一瓶水。
可是何必做得这么明显呢?
你还能不懂?
那边陶知命是先不聊与这次事件有关的话题,但他开启的新话题,分明直指要害。
杰米·迪蒙的表情装着很多话,但只是笑了笑:“今天只是陪雅人先生路过一下霓虹,雅人先生是主客,由他来回答吧。”
陶知命后半句问的是英语,杰米·迪蒙自然也这样回答。
而陶雅人立刻接话了,显示他们之前早有准备:“大郎,我电话里就过了。霓虹这边的事,既然早就计划好了,大家也难得协调得这么步调一致,就该加快!第一劝业财团被拿下,你是首功!现在第一劝业财团虽然借崛川信彦的死加入了对方的联盟成为了内应,但还得有点什么事让芙蓉、三和的人相信。”
他就这么把话题拉到了正轨。
陶知命听得心里很吃味。
什么叫我是首功?
搞得出谋划策的是你,真正主事的是你一样。
陶知命深深地看着陶雅人。
这厮膨胀了,莫名其妙地膨胀着。
霓虹这边的计划进展如此之顺利,眼下几乎大局已定。三家半财团和面临在野党冲击的民自党一起共进退,还加上一个未来举足轻重的公明党,再加上有陶雅人出面的海外资本力量,哪还有败的道理。
“欲速则不达!”陶知命平静地反驳,“还是你们认为,对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会不给出一点反应?”
“你不是已经想明白了吗?”陶雅人奇怪地问,“你放出话,要收购五大新闻社和一大批小杂志社、地方电视台,还通过东京电视台开办了那样一档金融投资交流会的节目,不就是明白这种局面刚好一举多得吗?”
“这样我们是可以得到很多,但我差点失去了爱情。”
陶知命冷冷的声音一时让这里沉默了下来。
其他人都古怪地看着他。
这是你这种渣男也配的话?
还是人不要脸起来,连自己根本不具备的东西都准备拿出来当筹码了?
精神损失费认真的吗?
……
茶亭那边,木下秀风还在摆弄着棋子。
而现在,上田正裕和青田永臣也都来了。
“……这次的事这么突然,雄太那家伙总是着得切腹谢罪,实在是怪不了他。”木下秀风凝重地,“每一方都能从这件事里得到好处,对整个计划的推进有利,甚至包括了大郎他本人。所以他们凭借这么久以来作为大郎合作伙伴对他的了解,合伙起来做了这件事。没办法,大郎让他们开始担忧了。看不透!”
“也许……当崛川信彦自杀之后的第二天,他们就开始计划这么一个行动了!”植野洋介忽然开口,“因为预言!”
“还因为大郎和桥本桑他们私下的约定,对他们展示出的实力!”木下秀风赞同地点了点头。
关于红苏的精准预言,所有的人心里都深感玄乎,莫名惊惧。
崛川信彦真的被逼到无计可施,谁不再畏上一分?
向桥本太郎展示的雄厚资本虽然还没有让三井、住友他们准确地知道,但同样会让桥本太郎他们深感可怕:这个计划彻底完成之后,陶知命的实力又将到达何种层次?
植野洋介看着桌上的棋子道:“木下桑,诚如你所:表面出点子的是伊藤忠幸兵卫,因此芙蓉、三和会相信他是因为崛川信彦之死、因为被玩了一次真正与大郎敌对了。”
“真正出点子的是岩崎龙之介,他把得罪大郎和替三菱处理收割对象的不良不动产两件事都干了,换来岩崎家在三菱内部的重新被正视,岩崎藏之介犯下的过错一笔勾销,盐田家亲自出面接手接下来的合作。”
“三井、住友和三菱都希望计划能够快点推进,同时由大郎去消化那些簿外债务的不良资产。这样的话,他们才能在应对着金融大整顿的同时,能按原计划调度着资金进行资产重组。”
“宫泽桑他们在玩均衡把戏,这次之后会得到大郎的更深度依赖。因为他会发现,所谓盟友也可能使绊子。”
植野洋介总结了一下,就不解地问:“虽然大郎原本就因为过去几年的事,声誉没有一开始时候那么好了,但他们怎么判断出来大郎会借此尝试掌握一两个大媒体的?而且,以大郎的智慧,难道没有提前准备着其他盟友对他的忌惮吗?”
“当然有准备,不然你以为雄太那小子怎么那么自责?毕竟过去这两三年,大郎着实给他那边安排了不少资金,组建了一个非常强力的暗部。”木下秀风有点古怪地看了看上田正裕,顿了顿才道,“只不过大郎并没有想到,他们选择的是这个方式。仅仅只用损失一点感情私德方面的名声,如果是一个理智的生意人,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有助于大家彼此之间……消除顾虑。”
他可能觉得当上田正裕的面这么不好,立刻又补充:“当然了,现在想来也有迹可循。大郎曾经当面对其他人过,以后会涉足文化传媒。他又是各方里最需要依赖内阁的新人,掌握一些宣传喉舌对桥本桑将来参选非常有利。但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大家可能还是想试探一下。”
“试探什么?”
木下秀风长叹一声:“你们以为,崛川信彦被特搜部带走之后,其他人没有暗中派人盯着事情的动向吗?那天晚上,雄太和敏夫他们从各个地方将她们紧急接到这里的行动,应该有被注意到。洋介,如果你是那些与大郎合作的财团大佬,面对崛起得那么迅猛的大郎,难道不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尝试寻找到他的弱点吗?”
上田正裕听得牙一咬。
早就了,这就是弱点!
大言不惭,还对每一个都全力守护!
现在可好?
玩砸了!
……
“只是差点嘛。陶君的话,还能解决不好这样的小问题?”
随后来到的住友成弥和三井真一郎等人听到陶知命之前的言论,无不失笑,继而调侃。
“初次见面,伊藤忠君。”陶知命不置可否,先和伊藤忠幸兵卫的儿子伊藤忠惠三郎见礼。
宫泽喜二和桥本太郎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
他们要来,也是等陶雅人和杰米·迪蒙走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