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之后被陶知命新描绘的未来刺激起了新的野望,崛川信彦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他是一定要被干掉的那个人。
反而总是这么干劲满满。
高木仁八有时候甚至怀疑,那么厉害的崛川会长,是不是也进入了“演戏”状态,为了他自己真正的目标暂时隐忍着。
于是高木仁八也说道:“正是这样。崛川桑,那么我也去做准备了。”
“高木桑。”崛川信彦看向高木仁八,欠了欠身,“代我向深谷小姐问好。”
“……会的。”高木仁八鞠躬告退。
崛川信彦在办公室里沉默着。
不论如何,这件事是必须要办好的。不论是真正迎接属于在陶知命阵营的未来,还是面对他狡兔死走狗烹的未来。
看着电视里谢幕的陶知命,崛川信彦并没有真的反抗心思了。
这个人做各种事,总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除了深知内情的他们,又有几个人知道他策划那张音乐专辑、参加这么多演唱会的真正用意呢?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发现他已经成为了霓虹一个新财团掌控者事实的普通人,有很多都会因为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形象产生认同。
不是那些观念陈腐、坐享家族余荫、阻塞了普通人上升通道的那些旧财团。
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进步、革新。他正在将年青一代的信仰聚集于几身,又或者wanderstar里那里艺人、次元文化里那些作家、漫画家身上。
全部都是对人心的引导,或者说操纵。
惶惶时代里,陶知命是年轻一代唯一站上了清晰道路的人,自然会有无数的追随者。
不,这条清晰的道路,根本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从一片混沌中开辟出来的。
现在,就连宫本喜二、桥本太郎、三重野复那样的人也选择了走上这条路,他崛川信彦又有何德何能,可以逆势而行?
崛川信彦只希望,陶知命对他的期许是真的。
所以至少,要先把这件事做好。
因此他拿起了电话拨出去:“伊藤忠桑,陶会长派驻过来的财务团队,向我请教了一些新的疑问,与您有关。对此,我也很疑惑,可以当面向您请教吗?”
该亮匕首了。
约好了时间,他沉思了一会,又把电话打到了安土城的八幡神社:“冬天要来了,需要送一些冬天的衣服过去吗?”
“……有时间过来吗?”他夫人的情绪显然不太高。
也难怪,住在神社那种拘束的地方这么久了,而且是丈夫说必须这么做以获取信任,压力可想而知。
“有的。陶会长今天在四国那边结束演出,明天会过去的。”
“……我明白了。”
崛川信彦挂了电话,希望明天他看到自己做出这幅姿态,能够觉得妻子和孩子不用先住在那边了,甚至能有些主动为他松点绑以示信任的举动。
毕竟明天等他来到这边的时候,就会知道崛川信彦对伊藤忠幸兵卫他们的正面战争已经开始了。
关键的时刻,离不开崛川信彦。
如果他是真的视崛川信彦为未来肱骨,那么应该有一些宽慰的姿态吧?
如果他觉得终究会养虎为患、现在只是利用崛川信彦,那么也能判断一下,会不会有所谓祸及家人这种戏码。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用太明显。
崛川信彦最后打开了办公室去往这里休息卧室的门,里面是一个年龄一定不年轻、但仍旧美丽的女人。
最特别的是,她肩下半敞的衣襟里,是露出了一角的刺青。
“修子,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很多事都需要拜托你了。”崛川信彦缓缓走了过去,抚上她的脸。
“我知道的。”濑川修子眼里有深情,也有担忧,“但是,一切都不确定,我又无法时时跟在你身边……”
“没关系的。”崛川信彦轻轻说道,“总之,只要我超过24小时没有联络你,就展开那些计划吧。”
濑川修子重重地点头:“我全都安排好了的。”
说罢猛地搂上他的腰,忘情地吻了上去:“一定会没事的。”
“我也希望……我也只是,做最后一手准备罢了。”崛川信彦的眼神略微迷茫了一下,随后坚定,“希望你们永远不用有做出那些事的需要。”
说罢他也低头吻回去,随后笑起来:“在这里等我。见完伊藤忠幸兵卫他们,我会回来的。”
……
深谷梨子在第一劝业银行的这些天,是真正的“天龙人”。
在公开的场合,面对她这个陶知命的代表人,第一劝业银行的上上下下都只能报以尊敬。
曾在第一劝业银行工作多年的她,现在不管面对的是哪一个层级的大人物,对方都得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满足她的要求,拿出相应的资料以备陶知命投资前的审查。
而私下的场合,就算是高木仁八和崛川信彦这两人,对她更是刻意以“臣下”的姿态自居。
现在,高木仁八的办公室里,坐着的是她,站在那里弯着腰的是高木仁八。
“这么说,今天晚上崛川会长就要向伊藤忠桑那些人质疑某些新发现的账目窟窿了?”深谷梨子的声音很淡漠,表情也很冷漠。
在米国的时间里,深谷梨子已经因为执行着百亿米元级别的资金计划而拥有了真正的女王范。
当日把她带到陶知命身边、送给他陪侍的高木仁八郑重地回答:“是的。伊藤忠幸兵卫他们当然是无法解释那些问题的,但只要是友好的协商,无非是要求他们再让出更多的一点点而已。崛川桑今天应该有希望从他们口中逼问出一些真正的证据线索,所以地检特搜他们应该要准备好了。”
深谷梨子点了点头:“既然资金流向是与山口组有关的,那么对渡边则的传唤逮捕可以开始。我会在酒店等着,崛川会长那边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清冷的语调里,完全是命令的姿态。
“是,会如实转告的。”
“那我就和会长大人联络了。”深谷梨子看了看时间,“他那边的演唱会,应该也已经结束了。那么,先告辞。”
“深谷小姐……”高木仁八先弯了弯腰,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为她让开路的模样,抬头看着她才说道,“崛川桑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深谷梨子脸色一点变化:“知道了。”
“深谷小姐,冬天快来了,在下的妻子说昨天逛街的时候看到了一件很有气质的大衣,不知道您……”
“高木桑。”深谷梨子打断了他,“谢谢你的好意,我明白了。但是不必如此,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无法放下的情绪。况且,既然他选择了你,那么我也不会破坏他的计划。所以,请你放心吧。”
“……是。”高木仁八却一直谨小慎微着,“非常感激您的理解。”
“那我先走了。”深谷梨子只是点了点头,就波澜不惊地踩着高跟鞋,从他弯着腰的身前离开。
高木仁八却赶紧过去,提前帮她拉开了门。
深谷梨子走出他的办公室之后,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翘了翘。
自她来后,第一劝业银行内部已经有几个部长级别以上的干部被崛川信彦借“清理坏账”的内部审查办了。
有的人因为深谷梨子在第一劝业银行的重新出现,就突然面临牢狱之灾,又或者远调北海道、九州甚至国外。
这些人,有的是为崛川信彦背锅,有的是崛川信彦怕碍眼。
原因其实是共同的,在深谷梨子的人生处于至暗阶段时,她对这些人有不愉快的回忆。
而现在,只剩三个人了。
崛川信彦,以及第一劝业银行的另外两个董事。
在高木仁八眼中,这次第一劝业银行内部,曾经沾过深谷梨子的都得凉凉,崛川信彦也不例外。
但他真的很佩服,陶知命会借由深谷梨子,既帮崛川信彦递一把刀子,还让崛川信彦相信他会是幸存的那个人。
拿捏得死死的,我就是派深谷梨子,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有忌惮,有忌惮那就对了。
做好了这件事,我才能彻底信任你。
要是现在因为怀疑我的真实态度,那你不妨铤而走险鱼死网破试试。
这是明枪,崛川信彦反倒认可了陶知命这种做事方式。
深夜,面对崛川信彦的质疑,伊藤忠幸兵卫脸色阴郁:“这样的小问题,陶会长又怎么会在意?”
崛川信彦同样很不爽:“因为已经有了初步的投资意向,认为之前的坏账有人托底了,就在这几个月里将那些风险债务直接做死成坏账,将其中的资金吞入私囊。”
“做点小手脚也就罢了,那些我知道,陶会长也会理解。但是……”崛川信彦很无语的样子,“短短三个月,原先还只是风险债务的2000多亿円,现在居然已经真的变成坏账了。诸位,这让我怎么回答陶会长的疑问?”
崛川信彦冷冷看着他们,心里也不禁想着:不愧是我想掀翻的董事会桌子,看看现在坐着的都是哪些蠢货。
这帮家伙,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