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珞珞一进偏房就闻到一阵浓郁的药香,注意到地上有些潮湿。
“娘,你的药洒了吗?”
她为黄梅雨开的药方每一味药都有精准的用量,因为药性凶猛,多一分会伤害五脏,少一分则会影响药效,因此她叮嘱过桃夭什么事都可以含糊,唯独这药必须她亲自煎药,眼睛一刻也不能离开药壶。
季苒头一次见她黑脸,立即起身迎向她:“珞珞,不怪她,都是我不好。”
侯府为她找的绣娘都是京中手艺最好的,从量身到缝合只用了两个通宵。
本来早就做好了,但这几天她住在侯府吃得香睡得好长胖了一丝丝,今天绣鞋送来她想穿起一身看看裙摆会不会落地,结果一穿发现内裙的腰身有些紧,便想叫人来改。
黄梅雨听桃夭提起说自己也会绣活,没出阁前以此攒下不少嫁妆,手艺一直没落下。
季苒哪敢让她帮自己改衣服,但耐不过黄梅雨一再说整日呆在屋里无聊,只能将嫁衣交出去。
“夫人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我穿上一时激动,在原地转了两圈,结果就把桌上夫人还没喝完的药给刮掉了……珞珞,真的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齐珞珞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待会儿我让人再煎一副药就好。”
季苒本以为黄梅雨喝得就是普通的补药,调理身体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熬,多一口少一口没那么重要,不想齐珞珞竟然如此计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黄梅雨笑着劝了几句然后切入正题:“珞珞,娘今早收到了你三姑的信,上面说你外祖和舅舅来有几天了,一直没接他们过来,问问咱们这边是不是出事了。”
齐珞珞笑容微敛,黄梅雨惯会看人家的脸色,见状知道女儿不高兴。
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劝着女儿忍一忍,都是自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再不成那也是自己的娘家,谁能保证日后没有为难招灾的时候?娘家再不成器也是能提供庇护的港湾不是?
可是自从她搬进侯府这种幼稚的念头就一点点土崩瓦解,尽管女儿每次过来都红光满面,似乎也比之前长高了一些,给她吃的用的都是她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但她知道女儿过得很难。
顾侯虽好,但顾家的门庭摆在那,侯府主母又病了,一大家子人的生计落在女儿身上,怎么可能好过?
黄梅雨闲暇时偶尔问起女侍桃夭,本意是想探探顾侯的底细,他在边关那么些年有一两个知己很正常,她打算在新婚月快要结束时和女儿说。
按照大启婚俗,新婚月一过,大户人家的男子就会搬离婚房。
与其让婚俗伤了女儿的心,还不如先告诫一番,救命之恩不能用一辈子,留下一些情分,往后几十年总有用得到的那天。
却没想到,每一次她都从桃夭口中听到全新的地点和人。
她的女儿结的是假婚,顾侯命珞珞做的那些分明是将她当成了贴身女侍!
弄清了齐珞珞在顾云霆心中的地位,黄梅雨哪还敢招待亲戚,她只求黄家人别一天到晚过来给女儿添堵就算烧高香。
因此着人叫女儿过来前,黄梅雨就决定用拖字诀。
不回信、不出府、不知情,权当没有这件事,日后问起来也有搪塞——她静养期间,院子里没有闲杂人,一日三餐吃饱就睡,旁的事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