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再次抬头看着二人,忽然心情就豁达了,随后听见那个叫阿灿的说,“咱们这些人入了宫便没有了亲人,你的妹妹也算是我们的亲人,不必言谢。”
“好了,二位公子不必谦让了,你们的妹妹全身骨折数十处,且有内出血,加之眼中营养不良,最近两三个月只能留在这里由老夫来照料,你们二人快去准备银钱吧,她一天的药物就得不少。”
阿灿和显忠闻言心中无不动容,这个老大夫除了嘴巴不饶人,心底还是挺好的。
“大夫,我可以进去看看我妹妹吗?”显忠小心翼翼道。
“不必了,不过徒增伤悲罢了,况且她昏睡不醒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老大夫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要求,随后又催促着他二人去交药费。
二人很快下了楼梯,却听见楼下两个小学徒正在抱怨,
“师傅也真是的,那姑娘就剩一口气吊着了,他还要费劲心力去救,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捞不着好。”
另一人却担忧道,“师傅是老大夫,医德高尚,但是现下的问题是京城的药草资源原本就不多,咱们长安药铺本就没多少药材了,待治好这位姑娘后,恐怕要关门大吉了。”
“哪有这么严重,那两位瞧着可都是有钱的主,有了钱哪里不能买药材。”
“我可没有胡说,师傅说了,眼下就是拿着钱也不见得能买到药材,我想他老人家也许要会回乡下种药材去了。”
显忠顿了顿步子,眼眶微红,看向一旁的阿灿问道,“你知道这事吗?咱们晋朝如何会没有药材?”
阿灿道,“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是太祖时期的事了,太祖不知因何缘故将道门赶尽杀绝,道门之人多的是懂奇门八卦之术的人,从那时起,晋朝境内得草药就枯死殆尽,若是需要草药,就需要去他国购买。”
显忠闻言默了默,“走吧!”
下了楼将身上的所有银钱都掏了出来,那两个学徒似乎是被二人逗笑了,凉凉道,“两位大人,这点银子连咱们的铺面费用都不够。”
显忠正欲说自己立刻回去取时,只见阿灿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然后又从锦囊中掏出一定黄灿灿的金锭子。
两个学徒不说话了,显忠也愣住了,他反应过来后,就想将金子交还给阿灿,无奈那学徒眼疾手快,立刻就将金子收了起来,“好,既然费用已经交上,二位就请便吧!”
显忠无奈道,“阿灿,你……”
阿灿苦着脸,“这是我为未来儿子攒的娶媳妇钱。”
显忠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你哪来的儿子?”莫非他进宫前就有儿子了。
阿灿洋洋得意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是太监就不能有儿子了吗?不过,我儿子还没出现呢,等咱家像万全公公一样坐到那个地位也要训一个像你这样的干儿子。”
显忠无语凝噎,这人从前百般针对自己难道是因为欣赏自己?
“你的理想很好,虽然我不能保证你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儿子,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想我这样的侄子。等我妹妹醒来,让她认你作哥哥,她将来的儿子便也是你的孩子,你看怎么样?”
阿灿愣了愣,哥哥?侄子?显忠这是将自己当作兄弟了吗?他想自己将来收儿子似乎也只能收一个内监,普通人家的孩子谁会愿意认一个内监做爹,便是有那也是居心不良。
若是自己能做显忠妹妹的哥哥,那他就有了一个能传宗接代的侄子,以后若是得了出宫的恩典说不准还能含饴弄孙呢。
于是,他一把拉住显忠,激动溢于言表,“你说的可当真?”
显忠看着他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的话。”
“原意,愿意,我当然愿意,那咱们就说定了。”阿灿高兴的手舞足蹈,从怀中又掏出一张帕子,递给显忠,“你得给我留个凭证。”
那模样,好似生怕显忠忽然就反悔了似的。
显忠失笑,一把打开他的手,“你个憨货,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阿灿道,“我为什么要委屈,你有妹妹,自然不懂我们这些亲缘寡淡之人心中所求,不过是一丝牵绊罢了,否则,还有谁能知道这世上曾有我这么个人曾走了一遭。”
眼瞅着显忠又要泪洒当场,阿灿有些无奈这好好一个男子怎的就知道哭,他拉起显忠道,“快走,咱们还得去一趟衙门呢!”
显忠道,“好,你陪我一同去吧,我怕我忍不住会立刻杀了他们。”
两人别别扭扭地出了长安药铺,身后两个学徒这才松了口气将方才收到的金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送给了师傅。
他们想:这下师傅不用回乡下种草药了。
“你们读书人不常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怎的跟个姑娘家家似的,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阿灿,你还想要侄子不了?”
“啊,要,要,我再不说你了,还不成吗?”
“你知道这话后面还有一句吗?只因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