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春华就毫无声息地软倒在地,她眼中的世界颠倒了个方向。
才调整好自己的目光,就瞧见一双巨大的靴子停在她面前,紧接着便被人提溜了起来,顾音书顿感不妙那纸人虽然只是花费了自己的一丝丝魂力,但丝毫不影响别人因此而有了拿捏自己的资本。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还是景禇,这一路从晋朝行来,真正意义上让她唯一一次栽了跟头的人。
出师未捷身先死,更悲催的是还被人拿捏住了命脉,她连忙收回心神,也没有打算强行收回那么抹魂力,一来,面对景禇那么恐怖的实力着实让人无从下手,二来则是因为,自己就算能强行收回来,那抹魂力定然会受损严重,到时候岂非得不偿失,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立刻去死。
她静静坐在房中,等着那个人上门,很快一阵脚步声就传来,那声音沉稳、利索,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感觉,顾音书放下茶杯朝门口望过去,很快一个身着玄色锦袍,她十分眼熟的景禇出现在门口,他看着顾音书笑了笑然后将那个小纸人送进了顾音书的识海,残缺的魂力一瞬间回归圆满,她忍不住眩晕了一下。
再回过神来就见景禇已经坐在了自己对面,他看着顾音书饶有兴味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竟然还能发现那般小的漏洞,若不是我突然回来,恐怕你就会破解我这里的结界了。”
“你想要干什么?目的是什么?”顾音书不欲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景禇愣了愣,然后有些失落,间或杂糅着一抹极浅的心疼在里面,看的顾音书心中疑窦丛生。
“你变了,你往前不是这样的。”
顾音书只觉得心下一片寒凉,又是认识的人,她忽然站起来,盯着对面的景禇道,“从前?可我从不记得从前曾经与你有过交集,以至于你能费劲周折只为将我囚禁起来,说罢,你是不是容尘?”
景禇挑了挑眉,目光满是嫌恶道,“容尘?本王不屑于成为他那样的人,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被冰封心底,看着无欲无求一副圣人模样,其实心底里比谁都肮脏。”
顾音书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景禇就算不是容尘也一定是认识容尘的人,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人与容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所以,你是容尘吗?”顾音书忍着心中的冲动,压着性子问道。
景禇突兀地笑了起来,那双眸子邪魅狂绢让人瞧着十分不舒服,在这样的目光下,就连顾音书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连灵魂深处都被他扫描而过。
“是!”
顾音书蹭地站了起来,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却不料景禇大喘气地补充道,“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对与顾小姐有什么区别吗?”
顾音书冷哼一声,“无论你是不是容尘,你都不应该不征求我的意见将我囚禁在此处,眼下,我已然没有与你抗衡的实力,不若,摄政王殿下大发慈悲,道出此中缘由。”
“大发慈悲?”景禇哈哈大笑,然后重新落座,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那种让人招架不住的眼神看着顾音书,而是,内里盛满温情的目光,若不是,她就是顾音书本人,真的会以为,自己是欠了眼前这人的情债,天可怜见,他就两段可以称得上是情债的,且都是名副其实的情债,一个是晋朝的摄政王殿下君鸣凤,一个是如今的晋朝大国师容尘假扮的贺宝文。
不一样的两个人,一般的没有心,骗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顾音书,你不用知道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容尘他欠你的,不代表我欠你的,从始至终喜欢你,爱你的人都是我,不论是那个虚假的幻境还是这现世,既然我已经重获新生,那我自然不能在看你伤心而无动于衷。我知道你厌倦那些争斗,平生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相夫教子罢了,只可惜,容尘毁了你,不过,现在我回来了,你不用再担心了,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恩爱。”
顾音书心里咯噔一下,她想她知道这人是谁了,不过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贺宝文吗?”
景禇摇摇头,“别跟我提那个废物,一个傀儡罢了。”
“那你呢?”顾音书追问,“你又何尝不是一个傀儡,一个活在容尘阴影下的傀儡,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从容尘身上分离出来的,但是,你们原本就是一体,如果长时间分离,对你或是对容尘都不是什么好事。”
顾音书从来不知道容尘那样一个清冷自持的人竟然也会将所有属于正常人类的情绪都压在心底,久而久之竟然生出了执念,这执念太过强大,自行脱离本体,一路追随自己来到南疆,可见他原本是有多不愿意放她离开。
“我可以理解为小书你是在担心我吗?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原本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相守到老,哪怕,那里只是一个幻境,我也不在乎,可是后来容尘将我镇压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害了我曾那样百般爱护着的人,可是,那时候我的能力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没有办法和占据了本体的容尘进行抗争,所以我只能蛰伏以待最完美的时机。我要让容尘付出代价,你放心,我不会消亡的,能留下的只会是我,而不是那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景禇满眼疯狂的神色让顾音书觉得有些好笑,果然,即便是冷硬如石头也会有水滴石穿的那一日,容尘以贺宝文的身份与自己从相爱道相厌弃也有好几年的时光,不会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他那样的世外高人恐怕没想到原本被他玩弄的感情竟然翻过来将他一军。
“过去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虽然那的确是一场幻境,但是于我而言却是真真实实属于我的短暂而精彩的一生,我怨过也恨过,到如今早已经放下,你又何必执着。”
说不上释怀多一点或是难过多一点,试图玩弄感情的人被感情迎头反击,而她以为的虚假其实也并不完全是虚假,至少不是她一个人陷了进去,也不是她一个人曾经放不下。
“不,对我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景禇厉声道。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激动,他看了一眼顾音书,见她并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明明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从前他看到的是甜蜜依恋,而现如今的却是冷漠无情的面孔。
“小书,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哪棵河边的垂柳旁,你在放花灯,穿着一身火一样的衣裙,就那样照进了我的心里,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动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