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聚会,没有工作,冯陈在这样的夜晚睡得格外踏实。
翌日,冯陈起了个大早。
天边泛着鱼肚白,冯陈坐在路口老爷爷几张椅子支起的早餐摊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油茶。
油茶是这边的特色,千张丝,木耳丝混着蛋液洒在熬煮好的鸡汤里,点上少许酱油,再用水淀粉勾芡。
一碗香气扑鼻的油茶就做好了,最后倒入深蓝的青花海碗里,点上两滴香油,撒上碧绿的香菜末,视觉与嗅觉的双重享受。
木桌上摆着辣椒和醋,以供食客根据自己的口味添加。
冯陈撒了一点辣椒在碗里,用瓷勺充分搅拌,让辣椒与浓稠的汤汁完美融合。
她手里捏着一根油条,刚刚出锅的油条散着热气,发出诱人的焦香。
轻轻的咬一口油条,慢慢咀嚼,再喝一口油茶,味蕾被食物的香气激发,唾液加速分泌。
冯陈把油条的另一端浸在油茶的汤汁里,吸饱了汤汁的油条变得绵软。
一口下去,汁液在口腔里迸发,混着油条的焦香,肠胃得到安抚。
天边金色的光慢慢扩大,由天际一点点向外延伸。
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早晨,冯陈的心格外宁静。
吃完早饭,冯陈提着准备的东西离开。
坐在出租车上,冯陈放下车窗,风阵阵刮过,吹得冯陈身上一片冰凉。
“小姑娘一个人去那边啊。”司机师傅热情的攀谈。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冯陈兴致寥寥,点点头后意识到师傅看不见,便轻轻的嗯了一声。
“怎么没有人陪你来啊,那边偏僻人少,你一个人不怕啊?”
车子经过的地方越来越荒凉,车轮在石子路上颠簸,路边不知名的花草在风中摇曳,似在列队欢迎。
没等冯陈回答,师傅一个刹车,“到了,小姑娘,要不要我在这边等你啊,这边可不好打车。”
冯陈看了看时间,“师傅,可以留个电话给我吗?我不确定什么时间离开,走的时候打你电话可以吗?”
师傅点点头,和冯陈交换了号码之后扬尘而去。
冯陈目送着司机离开,紧了紧拎东西的手,转过身来。
不时有风拂过,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冯陈把落下的碎发挽到而后,看着门口石碑上的字,‘西区陵园’。
她抬步往里走,穿过一个个墓碑,最后定在一个位置不动。
她打开手提袋,把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拿出来在墓碑前摆好,最后拿出棉布在墓碑上擦拭。
温热的手指被墓碑浸凉,冯陈把手贴在墓碑的照片上,一点点描摹上面的轮廓。
接着是墓碑上的名字,父冯敬之墓,女冯陈立。
两行清泪延着脸颊滑落,像开了水阀,怎么都止不住。
冯陈把脸贴在墓碑的照片上,如一只受伤的小兽般颤抖唔咽。
微风吹过,树叶作响。仿佛是一双无形的手抱住这个伤心的女孩,轻声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寂静,冯陈紧挨着墓碑坐下。
她打开带来的白酒,摆上两个杯子,依次倒满。
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皮肤有些紧绷,她伸手在脸上搓了搓,然后端起其中一个酒杯一饮而尽。
“老冯,这么久才来,你有没有怪我啊。”
冯陈垂眸看向远处,一排排的石碑矗立,埋葬了一个个冰冷的生命。
“我总觉得,只要我不来,你就还活着,只是我没有找到你,真的,你在哪里都好,总好过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她,连风声都没有。
冯陈端起另一只酒杯把装满的酒洒在碑前,“我特意给你买的酒,以前总说长大了要买酒孝敬你,现在也算是做到了吧。”
一瓶酒慢慢减少,冯陈喝一杯倒一杯,空气中也弥漫着浓厚的酒气。
一阵邪风吹过,酒气淡了一点,似是在提醒女孩少喝点酒。
几杯酒下肚,身体也开始发热,邪风吹得冯陈一阵哆嗦。
冯陈笑笑,看着碑上的照片,“生气了?老冯,以前你喝酒的时候我可都没拦过你啊!”
像是回应一样,风吹动树叶,响起哗啦啦一片。
冯陈定住,通红的眼睛盯着墓碑,“好了,我不喝了行不行,都给你喝。”
说着像一个负气的小孩,把残酒都倒了出来,碑前湿漉漉一片。
倒完之后,冯陈也为自己的小孩行径感到可笑,扑哧笑了出来。
良久,冯陈低低地说,“老冯,你不在,我连家都没有了。”
树上鸟窝里的雏鸟把头搭在窝檐边,好奇的盯着那个不停颤抖的少女。
阳光从云层中露出侧脸,懒洋洋的打个哈欠,给这一方天地带来温暖。
冯陈跪在碑前,额头抵着石碑,双手紧握,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
天地间只剩下她单薄的声音在飘荡,“爸爸,我好想你。”
冯陈慢慢仰起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眼角的泪珠落下。她唇瓣张合,“爸爸,你听到了吗?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