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一夜未眠,坐在房间的地板上生生从黑夜熬到天明。
或许是心事沉重的原因,刚搭理干净的下巴又冒出了一圈胡茬,略带上一点沧桑感。
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周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底一片通红,眼下是一圈明显的黛青色,再配上唇周这一圈胡茬,一身洗不掉的狼狈。
给下巴抹了一层剃须泡沫,拿出剃须刀在手里嗡嗡的工作着,没一会儿,脸上恢复了干净整洁的利落模样。
驱车来到冯陈家的楼下,目光紧紧锁在被一席纱帘挡住的窗格,心情很复杂。
正在发呆间,周母打来了电话,周恒拿起来接通,“怎么了?”
“阿恒,今天周末,我从菜场买了新鲜的筒骨给你熬汤,你中午回来吃饭?”
周母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自那日酒店不愉快之后,这是母子间的第一次联络。
电话旁边还一本正经的坐着一个人,正是周父,他眼睛盯着正前方播放新闻的电视,但耳朵却竖的仔细,心里期待着电话那头儿子的回答。
周恒心里正牵挂着楼上的姑娘,只想赶快结束通话,“中午还有事情要忙不回去了,您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看到周母失落的表情,周父明白这是被儿子拒绝了,心里有些怅然。
“那晚上呢?汤要多熬一会儿才好喝,晚上应该味道会更好。”虽然失落,周母仍然不放弃。
“嗯,知道了,晚上回去。”周恒点点头敷衍道。
“好,好,那我们晚上等你,再给你炒几个爱吃的菜。”周母舒了一口气开心道。
“你们?还有谁?你现在搬回大宅住了?”
周恒的语气有些讽刺,停在周母耳中有些难受,连带着声音也淡了几分刚才的欢喜。
“前几天搬回来了,这样以后你回来,我们一家也就团聚了。”
顾不上安抚周母的低落,周恒只语气淡淡的说了句,“我知道了,没事我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周母心里泛着酸涩,对上周父关切的目光,“老周,你说阿恒是不是还在怪我们?”
周父抬手在周母的手背上拍了两下,“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我,都是我糊涂了。”
重修旧好的夫妻两人手掌交叠在一起,目光含着对过去的悔意,但挺直的身体已经隔着疏离的尺度,陌生而尴尬。
挂断电话周恒给冯陈发了信息,‘冯冯,我在下面等你。’
显示发送成功之后周恒看了一眼楼上的窗格,手机沉默着没有一点回应。
其实周恒也没有想清楚到底要说些什么,正如冯陈所想,先把过去的误会解释清楚。
然后呢,然后要说些什么,周恒没想好,他心里是确定的,要和冯陈回到过去。
只是要把这份确定从心底拿出来时,他紧张而胆怯,明知会被拒绝依旧怀着隐隐期待。
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是安静的不像话,忽的有些挫败。
心情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你已经捂上耳朵准备它发出砰地一声,然而它没有,不知哪里冒了一根小刺扎住了气球,它在你眼前一点点变小,发出呲呲的声音。
陆续有人从楼道里进来出去,周恒靠着椅背一个不落的盯着,始终没有等到想见的人。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正午时分,秋日的天气虽然凉爽太阳却依旧火辣。
久坐的身躯已经有些僵硬酸痛,不知给冯陈打了多少个电话,那头是万年不变冷冰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最初的期待变成失落继而转化成满腹的委屈,是的,委屈。
此刻的周恒觉得自己无比委屈,当初被分手自己变成了一只可怜的单身狗,后来呢,再见到冯陈却被当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今总算弄清误会等待自己沉冤昭雪,可是判官迟迟不露面,只留下自己在车里煎熬。
想到这些周恒打开车门下了车,意味深沉的看了一眼久久没有拉开纱帘的窗格,提步走进楼道。
一下两下,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只是这扇门纹丝不动,没有受到分毫影响。
“冯冯,开门好不好?”周恒额头抵在门板上,声音带着明显的无奈。
没一会儿,对面传来了开门声,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奶奶蹒跚着走出来,她的目光绕着周恒全身上下打量,似乎是在判断来人的好坏。
有手指在后背戳了两下,周恒回过头看到了老奶奶,他后退一步然后说道,“抱歉,打扰到您了。”
礼貌的举止明显博得了老奶奶的好感,她笑的眯起了眼睛,“小伙子,你来找小冯啊?”
周恒点点头,“对,我有点事情来找她,只是我惹她生气了,她不给我开门。”
听到周恒的讨巧卖乖老奶奶更是热情起来,“你是小冯什么人啊,她最近都不在家,你不知道吗?”
掩下心底的惊讶,周恒面色带上了一丝委屈,“我是他男朋友,前几天惹她不高兴了,所以她这段时间都在躲着我,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同吴莫吃完饭收拾好一切的冯陈又回到房间,在床上摸了半天手机的位置,最后拿到手里一看,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接通电源开机后的手机震动声不停,未接来电和短信百分之九十都来自周恒。
看到周恒的第一条信息,‘冯冯,我在下面等你。’冯陈连忙走到客厅从窗户向下俯瞰。
楼下的树木屹立在那里,像一个忠实的守卫者,而树木的四周,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隐秘的期待落空,冯陈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接着看,短一条条刷着,最近的一条也不过是二十分钟前。
上面写着,“冯冯,给我开门,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