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周恒每天都准时来到冯陈家打卡,每次都会带一些从前冯陈爱吃的小东西。
一晃在家宅了五天,冯陈开始准备上班的事情,林茵茵依旧像个鸵鸟,手机关机闷在房间里不出门。
这天周恒拿着家里阿姨熬好的汤赶在午饭前来了冯陈家,还是林茵茵开的门。
冯陈在厨房里忙碌,林茵茵笑着调侃道,“我们老三真贤惠,以后谁娶到她可真是有福气了。”
周恒不置可否,眼睛定在在厨房里的冯陈身上说了一句,“以后不会让她做这些的。”
听完林茵茵看向周恒的眼里带上了些许赞叹,想到那天下午画画的事情,林茵茵脸色有些沉重。
“老三真的可惜了,你看过她的画吗?”林茵茵坐在沙发上示意周恒也坐下。
知道林茵茵是有话和自己说,周恒看了眼冯陈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听老三说你们在大学之前就认识了,你肯定知道她是美术生,大学四年,只要是老三参加的比赛都会拿奖,我们有一个教授很严苛,独独对老三青眼有加,那时候我们一致认为老三在绘画的道路上前途无量。”
聆听着林茵茵诉说着有关于冯陈的往事,周恒没有打断,对于自己缺席的那几年,他也想知道冯陈究竟经历了什么,又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毕业之后我就没有见过老三了,前不久偶然间遇到,我以为她会从事和绘画有关的工作。”
言语中的可惜昭然若揭,周恒也想到曾经的小女孩在拿起画笔时眼里飞扬着的光芒。
“后来知道她做财务工作的时候很惊讶,在这两天以前,我一直以为老三不画画的原因是因为当年那件事,直到我看到她拿起画笔,单单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你就感觉到了无限伤悲。”
想到那天的冯陈,整个空气都凝滞起来,笔尖落在洁白的纸上颤抖的不像话。
“抱歉,能冒昧问一下你刚才说的当年那件事,是发生了什么吗?”周恒提取了林茵茵话语里的关键词问道。
想了想,林茵茵说道,“快毕业的时候,学校联合其他几个学校举行了一个比赛,那个比赛含金量很高,如果得奖会得到一个名额去国外交流学习。”
那时候发生的事情让大家都措手不及,林茵茵怎么都没有想到冯陈瑶会窃取冯陈的画稿。
“所以当年那场比赛,冯冯是落选了吗?”周恒只能想到这一个结果。
“不是。”林茵茵嗤笑一声接着说道,“没有落选,那幅画在比赛中大放异彩拔得头筹,很符合比赛的主题,让人难忘。只是......”
林茵茵还记得当时回到宿舍的场景,两个人一个麻木的坐在地上,一个在旁边泣不成声。
“只是那幅画被冠上了别人的名字,那个人还是我们同一个宿舍的好朋友。”
也是那之后,冯陈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不少人为冯陈没有参加这次比赛感到可惜,只有宿舍的几人知道内情。
还记得冯陈瑶苦苦哀求大家保密,说自己知道错了,说自己一时糊涂,可手里的奖杯始终被她死死攥住没有松开。
沉默了很久的冯陈冷冷的看着冯陈瑶最终也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只说了句,“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就这样冯陈离开了宿舍,等到林茵茵她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冯陈身上,周恒不敢想象冯陈当时的心情,尽管自己学的专业和冯陈不一样,但是周恒知道,对于画画这件事情,冯陈投入了全部的热忱与诚挚。
“按照时间线算下来,冯叔叔应该就是在那不久离开的,难以想象老三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的,她真的很坚强。”
其实哪是什么坚强,所有一切不过全是硬撑,冯陈没有什么亲人,爷爷奶奶在冯陈的印象中是不存在的,平日里除了冯父的几个朋友,再没有其他人会相互走动。
小时候陈老师还没有走,他们一家三口虽然争吵不断,但也算是一个完整的家。
冯父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冯陈硬是撑着把所有后事一一解决,好在冯父留下了一笔丰厚的存款让冯陈不至于捉襟见肘。
密码写在背面,冯陈取了钱给冯父在陵园里选了一处风景好的位置安顿下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面过得浑浑噩噩,车祸的肇事者家属上门请求写谅解书的时候,那是冯陈第一次爆发。
苍老的妇人跪在冯陈面前哭的不成样子,冯陈一直都没有反应,木木的像一个旁观者。
“求求你了,是我们不好,我家里就孩子爸一个劳动力,他要是坐牢了我们一家都完了。”
说着妇人还把站在旁边怯怯的一双儿女用力扯到地上,泪水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向下掉,小孩子在一旁不知所措,眼泪也跟着掉。
“快给姐姐磕头,求求姐姐,求求姐姐把爸爸放出来,快啊,给姐姐磕头。”
说完妇人按着小女孩的脑袋就要往地上碰,但冯陈依旧无动于衷。
只是在妇人说累了喘息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也求求你,把我爸爸放出来好不好。”
一句话像是打开了悲伤的阀门,冯陈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浑身颤抖连带着面目也有些狰狞,她张着嘴巴,两排牙齿紧紧的咬着,像一个讨命的魔鬼。
尽管那年的冯陈已经步入成年人了行列,但在相依为命的父亲面前,她也只是个孩子啊。
从此以后她如浮萍般飘荡在人群中,再也没有了归宿。
周恒心上的那块软肉有些抽痛,像被一根线使劲的牵扯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小女孩含着眼泪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冯冯其他的家人在哪里?”
问完这个问题周恒只觉得十分惭愧,明明自己现在才是冯陈最亲近的人,明明自己和冯陈在过去的时光中那样的亲密。
可即便是这样,在六年后的今天,周恒才发觉曾经的回忆是多么单薄,对于自己想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小女孩,他其实一无所知。
“我们几乎没有讨论过这个,我只知道老三和爸爸的感情很好,每次去她家的时候都是冯叔叔招待我们。”
想到那个做的一手好菜和蔼可亲的叔叔,林茵茵心上又涌起一阵酸涩。
“你们是大学同学,能不能问一下你们的大学是在哪里上的,冯冯的家又搬到哪里了?”
重逢之后周恒和冯陈的交锋更多的是聊过去,发现误会,解释误会,而中间那几年空缺的时间好像不去掀开就没有人会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