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第一次吃火锅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时候冯父已经和陈老师分开。
那是放学之后,冯父难得的没有再忙工作,穿着一套整洁的西装站在学校门口接冯陈。
小冯陈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从学校里走出来,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自己的爸爸。
主要是因为冯父很少会穿的这么正式,几乎每天都是休闲的体恤衫或运动套装。
那时候冯父笑的和蔼,走到小冯陈面前把她扛在肩膀上,引得周围小朋友投来艳羡目光。
对于现在来说,火锅带给她的不仅仅是口腹之欲,还有童年关于父爱的美好回忆。
那天冯父带着小冯陈去吃了火锅,一大一小两人好像是点了菌菇汤底,锅里是一片浓郁的奶白色。
其实冯陈从前不能吃辣椒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吃过,火锅也是。
因为陈老师从来不吃,所以冯父为了迎合陈老师的口味饮食总是很清淡,火锅这种美食在陈老师的眼里就是垃圾食品大杂烩。
有段时间冯父和陈老师发生了很大的争执,身为家庭纽带的冯陈丝毫没有发挥到自己的作用,那段时间陈老师看她的眼神极其厌恶,让她在夜半时分连连做噩梦。
后来两人趋于平静,冯父照旧迁就着陈老师,其实冯陈心中是有些怨怼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是爸爸妥协,为什么每次都是陈老师趾高气昂的法布施令,不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
甚至在已经成年的今天,冯陈依旧是不明白,不明白小时候陈老师看自己的锋利目光,不明白陈老师义无反顾离开的时候为什么要带走妹妹丢下她。
“想什么呢?菜都要煮烂了。”对面的周恒不解的看向发呆的冯陈,不知道此刻冯陈想到了什么。
只见冯陈把筷子伸向鸳鸯锅的辣汤中,筷子夹着一根蔬菜叶子,早已经被煮的没有形状。
听到周恒的声音后冯陈也醒过神来,她夹起蔬菜放进碗里,“没事,就是走神了。”
周恒一眼就看穿了冯陈勉强的笑,“不开心的话不要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能笑的比哭还难看。”
果然,下一秒冯陈收起了嘴边的笑,面无表情的看着周恒,眼神里面有些许无奈。
“虽然接下来的话有些俗套,但我还是想问问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像是情理之外却又在预料之中,虽然周恒说两人重头开始,但终归还是要面对把两人分割出来的六年。
“平平常常,普普通通,那时候爸爸工作调动我们去了C市,然后高考考上了C大,毕业后来了A市。”
一句话把六年时间交代的完整,像是什么都说了,可你仔细一听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之前没有听林茵茵说的冯陈的经历,周恒大概会觉得这句话很正常,甚至在那个年龄,大部分的人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学习,高考,上大学,毕业工作。
用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来形容也实在是挑不出异样,可周恒知道,在这平常普通的生活表面下冯陈经历了爱情友情亲情的三层打击。
该有多坚强才能对着周围的人说起过去时,平静的掀不起一丝波澜。
“怎么想起学了财务,我记得你一直是美术生,从前不是还说要开个属于自己的画展吗?”
忍着心里的不安,周恒佯装轻松的问起了关于专业的事情,一双眼睛深处充满了忐忑。
“突然就不想画了,但是总要学一个专业养活自己吧,感觉财务还不错就学了。”冯陈轻描淡写说道。
如果不是周恒盯得仔细恐怕会错过冯陈那一闪而过的悲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揪着的心又痛上了两分,尽管从林茵茵口中已经得知了大半冯陈的生活,但所有的碎片拼拼凑凑依然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六年空缺。
“那段时间一直在忙,你说分手我以为只是在说气话,有一个合作厂家出了问题,等处理好之后去学校才知道你走了,我在你家等了好几天,邻居说搬走了我不信,后来我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趟。”
分手前一天晚上周恒就是在陪一个新合作商应酬,那个合作商是北方人,闲话不多说拿着酒倒了三个大海碗,周恒也干脆,没有犹豫直接端着碗像喝水一样喝了下去。
白酒度数高,烧的喉咙发烫连着胃里也在不停翻滚,三碗下肚,周恒早就没有了清醒,只是依稀听着对方说爽快,签合同。
后来是李想把他送回去的,看他醉的厉害便出门去买了解酒药,正好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冯陈上楼便想着周恒有人照顾把解酒药往口袋里一塞回家去了。
再清醒时就看见冯陈通红的眼睛,再后来,那双眼睛也不见了。
“快大四的时候公司基本上稳定发展起来了,你走之后我身边再没有别人,说等你这种话有点矫情,一方面是忙,一方面是还没彻底忘了你。”
那时候学业和事业的双重压力压在周恒身上,再没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分给别人。
“你家楼下那个邻居,我一个月给她一千块钱,如果你回来就第一时间联系我,但是你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后来还是李想觉得不对劲,找去才发现那个邻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搬走了。”
周恒口中的楼下邻居冯陈有些印象,是一个长相精明身材微胖的妇女,据说是离婚了带着一个儿子,那个小男孩不同于妈妈的精明,看人的目光总是发怯。
“那之后没多久,爷爷走了,然后我母亲来了D市找我,我从小在A市长大,毕业后也回了A市,原来的公司卖了,用那个钱成立了恒辰,后来我父亲把周氏的股份给了我,所以我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周氏,恒辰那边请了专人负责。”
简简单单的交代了自己这六年间的发展,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工作,有些乏善可陈。
“你从小在A市长大吗?以前你说回家是不是也是回A市?”冯陈问道。
“对,D市是我爷爷家,我父母离婚之后他看我一个人生活没人管就把我接走了。”周恒说道。
涉及到周恒的家事,冯陈没有再多问,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而且她也并不好奇周恒家里曾经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