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只是想学一些新的知识,这一年里您每次都是要我描摹,我已经画的够好了。”
小冯陈低着头说,尽管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但心里总是有一些心虚。
年少时,我们在某个区域有着闪闪发光的成绩与作品,耳边遍布了称赞的声音,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总是带着欣赏与赞美。
这些声音和目光犹如一把双刃剑,捂住了我们的耳朵,蒙住了我们的眼睛。
所以小冯陈不能够理解老师的淳淳教诲,不能够明白逆耳忠言背后所蕴藏着的苦心。
林老师听完小冯陈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少女的目光中满是失望。
“冯冯,老师教过你的话是不是都忘记了,你是个有天赋又优秀的孩子,但是,你在绘画上的成绩不是凭空而来,没有一遍遍的练习,你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成绩。”
毕竟是自己一直教导的孩子,林老师继续说道。
“孩子,你的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的天赋不应该只满足于别人的赞美,不要忘记自己学美术的初心,如果只是为了得到别人的称赞,老师希望你再也不要拿起画笔,如果拿起了手里的这杆笔,要记住自己说过的不会放弃。”
那天林老师并没有逗留太久,杯中的热茶还没有凉透她就离开了。
只是那之后林老师再也没有来过,小冯陈从父亲口中得知林老师的孩子留在了国外,不放心林老师一个人便把她接了过去。
而那一节课是林老师给冯陈上过的最后一节课,那一席话则是林老师留给冯陈的最后一次忠告。
画面不断的转换穿梭,之后的冯陈再也没有一次偷懒,哪怕没有了老师的鞭策和提醒她依旧自觉的练习,认真的对待笔下的每一幅画。
辗转醒来后冯陈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内一片漆黑,散着淡淡的冷调香气。
隔着一道门,冯陈可以听到刻意放轻的说话声音,缓过神来,冯陈知道周恒把自己带回了家。
身上盖着一层棉被有些厚重,冯陈吞吐的气息有些发烫,她转了一下身体感受到了强烈的酸痛。
刚想掀开被子,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房间的门被打开,一道长长的影子照了进来。
周恒抬手按下灯的开关,光亮把整间卧室充盈,冯陈下意识用手臂挡在眼睛前面。
“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周恒快步走到窗边关心的问道。
“下车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冯陈以为自己在车上睡着到现在。
“我倒是想叫你,你发烧了,一直迷迷糊糊地发梦呓,叫不醒你,我找了家庭医生来给你输液,现在已经是夜里了,医生说留意你半夜会不会起烧。”
说话间周恒拿出一个体温计,对着冯陈的耳后按了一下,三十七度五,还是有低烧。
看见了体温计上的数字,周恒转身走出房间,没一会便端了一碗白粥,上面撒了细碎的榨菜末,飘着袅袅的热气。
闻到粥的味道,冯陈的肚子非常应景的咕噜一声,她有些窘迫的低下头。
周恒见状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拿勺子舀了一勺清粥送到冯陈的嘴边。
“生病了只能吃点清淡的,先喝点粥垫垫肚子,过一会儿再吃一遍药。”
冯陈有些不自在,她把双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然后想要接过周恒手里的碗。
“别动,我喂你。”周恒说完把勺子又往冯陈嘴边前进了一点。
周恒的声音里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强势,冯陈的睫毛缓缓垂了下来,然后妥协的张开嘴巴。
一勺接着一勺,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瓷器清脆碰撞的声音,很快,一碗清粥见了底。
周恒拿着碗站起来走出房间,然后回到房间对冯陈说道,“半个小时后我喂你吃药。”
冯陈点点头,脑海中还在回想着梦境中的层层画面,一幕幕仿佛发生在昨天。
“在想什么?”周恒看着冯陈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还在想白天的那副画。
夜半的风有些凛冽,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地面映着冰凉一片。
“刚才做了一个特别冗长的梦,老师生气了。”
冯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但周恒竟然诡异的听懂了。
从前恋爱时,冯陈唯一提起过的老师只有一位。
以前冯陈的成绩并不算多好,所以最不喜欢提起的就是老师。
后来有一次,冯陈在对着一张风景画描摹,一遍又一遍,周恒在一旁等的烦了便问道。
“这些画都一样,有什么好画的?”
冯陈听完楞了一下,然后特别严肃的回答,“不一样的,每一遍都有不一样的地方,只有不断的练习才可以发现细微之处的不同。”
作为门外汉的周恒并不懂冯陈话中的含义,他抓了抓头发说,“那你快点。”
其实恋爱中的冯陈很少会发脾气,但那一次冯陈直接冷下脸色。
“要是着急你就走吧,我还要练很久,不需要你等我。”
好在周恒发觉到自己女友的不开心,耐下性子等到冯陈练习完毕。
之后冯陈说起了这位林老师,一位既是老师又是亲人的老者。
所以周恒听到冯陈的话并没有太多的疑问,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冯陈需要倾诉,而自己只需要做好一个倾听者的本分就可以了。
“我梦到老师给我上最后一节课时候的场景了,那天特别冷,老师走的时候还在生气。”
那天的场景冯陈曾经也和周恒说过,她说自己始终都欠林老师一个正式的道歉。
“阿恒,你说,那杆画笔我还能拿起来吗?”冯陈有些迷茫的看着周恒。
没有一丝犹豫,周恒把冯陈的手握在手心,声音坚定。
“只要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