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的，但眼睛里分明还藏着深深的调笑，说话的热气打在周恒的掌心有些发痒。

周恒收回手，无奈的看着冯陈，有些遗憾的说道，“怎么办，我们的早餐泡汤了。”

“没关系啊，不是还有粥吗，我们喝粥就好了，就是这个粥也有点稠。”

本来是用来安慰周恒的话，只是话音刚落周恒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当然，周恒是绝对不会说自己本来只是想蒸个米饭做炒饭的。

最后那个似粥非粥的米饭还是被周恒给倒掉了，不顾冯陈在一旁的抗议，周恒果断的把粥给倒进垃圾桶，冯陈在一边急的直念叨，“浪费浪费，真是太资本主义了。”

听着冯陈在耳边的唠叨，周恒竟然觉得该死的有些幸福，见自己的抗议没有起到一丁点的效果，冯陈把头偏向一边，然后傲娇的从厨房里走了出去。

新婚后的第一次动手做早餐，以失败告终，周恒最后还是让助理买了早餐送过来。

吃完早饭，周恒去洗碗，冯陈坐在客厅里面发呆，洗完碗之后的周恒一出来就看到冯陈看着窗外，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周恒以为冯陈在想心事。

等到周恒走近冯陈也回过了神来，冯陈说，“改天我们去看看爸爸吧，应该和他说一声。”

周恒点点头，接着问道，“婚礼你想怎么办，还有蜜月，蜜月你想去哪里，本来我们说好去写生的，要不和蜜月一起，我们来挑几个有趣一点的地方？”

一听到婚礼冯陈就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虽然领证了，但冯陈并不打算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有要好的朋友知道就行了，她也没有亲人了，好朋友现在也就是林茵茵和吴莫。

“周恒，我们先不公开，可以吗？你可以告诉你的家人和朋友，但是其他不相干的人，我们先不说，可以吗？婚礼和蜜月我们都先放一放，你说行吗？”

虽然不知道冯陈的心里还在顾忌着些什么，但是周恒也能理解冯陈的想法，毕竟结婚是冲动之下做出的行为，那我们冷静下来之后就要为这个冲动去买单，对于周恒来说，只要不是冯陈后悔结婚这个决定，其他的他都可以理解和接受。

所以周恒说，“那就听你的，先放一放，我找个时间约宋祁他们一起吃个饭，你放心，他们不会乱说的，既然暂时不去蜜月，那我们选一个地方一起去写生，你看怎么样？”

毕竟是冯陈放下包袱之后的第一次写生，周恒显得比冯陈自己还要重视，正是因为明白美术在冯陈心里的位置，所以周恒也希望冯陈可以重拾画笔，找回那个从前说起画画会发光的女孩子，那种光环下的冯陈，是放松的，也是自信的。

“就在这里吧，周恒，就在这里画，你来当我的模特。”冯陈提议道。

虽然季节已经是深冬，但今天的阳光格外美好，冯陈让周恒坐在沙发上，阳光穿过他额前的碎发，一双黑色的瞳仁泛着光，冯陈坐在周恒的面前，一笔一笔的开始描摹。

从冯陈拿起笔的姿势和神态上可以看出她的状态的确好了很多，手不再颤抖，笔尖落在画纸上流畅通顺，冯陈观察着周恒，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陈晃了晃手腕然后放下了画笔，她笑着对周恒说，“可以了。”

周恒长时间的久坐不动让肩颈也有些僵硬，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走到冯陈的身旁，顺着冯陈的目光他看到了那幅画。

周恒以为冯陈会画自己的半身像，但并没有，洁白的画纸上映着一双眼睛，黑色瞳仁里映着阳光的倒影，目光深邃，像是一潭宁静幽深的古井。

“这是我的眼睛？”周恒不敢置信的问道，他没想到画纸上这一双好看的眼睛来源于自己，他知道冯陈的画功很好，但经过了时间的休憩，周恒没想过冯陈的画功会更加高超。

“傻啊，这就是你的眼睛呀，原来真的会有人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啊。”冯陈不知道周恒心底的汹涌，她以为周恒是真的没有看出来，所以她调笑道。

“原来在冯冯的眼里我的眼睛这么好看啊，冯冯，你简直太棒了，总是给我无限的惊喜，冯冯，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棒呢。”周恒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冯陈笑了，笑的格外开心，从小到大，冯陈听到过无数的夸奖，不知有多少人称赞过她的画功，也不知有多少人用着一些华丽的辞藻去堆砌赞美。

明明周恒只会反反复复的说冯冯你真棒，但冯陈觉得这是自己听过最美好的夸奖。

冯陈但笑不语，周恒激动的拿手摸在画纸上的那双眼睛上，触碰到的那一刻周恒都怕这双眼睛会对着自己轻轻眨一下。

周恒小心翼翼的样子落在冯陈的眼底竟然会觉得有些感动，她没有觉得周恒的小动作多幼稚，相反，她看到了周恒对美术的敬畏，对这张画的感情。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多画几幅送给你。”冯陈说道。

周恒听到之后眼睛亮了亮，然后他摸着手里的画纸，对冯陈说道，“说话算数啊，这幅我也要裱起来挂到我的办公室，等到下一幅我就挂在客厅，等以后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就可以指着这些话对他说，看，这些都是你妈妈专门给我画的。”

这一刻的周恒就如同是一个小孩子，充满着稚气，可是冯陈觉得他这样很可爱，接着冯陈说道，“好啊，那我就和孩子说，这些都是你爸爸逼着我画的。”

两个大人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稚子，说着淘气的话，用最真挚的感情。

这天，冯陈和周恒两个人聊了许久许久，久到太阳公公都听得累了躲进云层里面偷偷休息，久到黑纱笼罩在这座城市，月亮姐姐淘气的开始跳舞。

若干年后，已经白了头的周恒指着墙上的话对孙女说，“看，这是你奶奶专门给我画的。”

而坐在旁边的冯陈则回道，“别听你爷爷瞎说，都是他逼着我画的。”

最后只有幼儿银铃般的笑声，以及两个老人佯装生气的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