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峰不再言语,又点燃了一颗香烟,脸上愁云惨淡。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传来。
“峰爷,少爷刚才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去超市买了几瓶酒,现在坐在马路边喝呢。”
逸峰眉头一皱,厉声道:“给我看好他,尘尘要少了一根毫毛,我要了你的命!”
说完挂断电话转身看向何小翠道:“你把事情从头到尾再仔细跟我说一下,不要有什么遗漏,我看看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何小翠闻言,从众人落座,到张狂酒后失言,到最后的逸尘夺门而出,将场景复现了一遍。
逸峰越听面色越沉,食指在空荡荡的烟盒里掏了掏,见烟被抽光,撒气般将烟盒揉成一团,张狂见状赶忙递了一根过来,顺便打着了火,随着一股烟气冒出,逸峰缓缓道:“你说是杜曦挑明的?”
杜曦接过话头道:“没错是我说的,峰叔,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我想跟您单独说几句话。”
逸峰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丛富贵从外面小心地带上了门。
“好了,现在就剩咱俩了,有什么话就当面直说吧!”逸峰冷眼道。
“峰叔,首先我得承认你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为了逸尘你可谓是殚心竭虑……”杜曦刚说一半,逸峰挥挥手不耐烦道:“一会儿如果你还是说这些马屁的话,那就没这必要了。”然后他又点燃了一根烟,脸色铁青地看着杜曦道:“我儿子现在这样子,你难辞其咎!为什么要把我赞助战队的事情挑明?”
杜曦神色淡然道:“峰叔,你是逸尘的一个心结,心药还得心药医,你这样一直避而不见,真的是为他好吗?当初你选择远离他们母子,何尝不是为了他!你在幕后所做的一切,他根本一无所知。在他眼中,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爸爸!你如果认为只在背后默默支持,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现在需要的是什么?是曾经那失去的父爱!而这份只能你给他的东西,他现在感受不到!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中都有你的影子,这点你不能否认吧,你这样把他蒙在鼓里,是对自己的不公平,更是对他的不公平!”
逸峰怒目横眉看着杜曦,他没想到杜曦会这么和他说话!
训练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浓!
杜曦分毫不让地与他对视着,不知不觉间,杜曦微胖的脸上已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两人就这么相视而立,气氛压抑,过了许久,逸峰冷着的脸,渐渐垮了下来,狠狠抽了一口烟道:“我又何尝不晓得这个道理,但你可知道,这坦白的第一步如果迈不好,那就是万劫不复!我们爷俩将再也没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杜曦跟着点点头道:“峰叔,你现在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其实这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语出惊雷,炸响在逸峰耳边,逸峰喃喃自语道:“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杜曦继续道:“第一步虽然效果不是很理想,但起码比在原地打转强!逸尘即使再恨你,毕竟血浓于水,你们俩之间的血缘关系,是不可磨灭的,无论逸尘是否承认,你终究是他的父亲!峰叔,逸尘恨你说明他对你还有感情,如果他见到你没有任何表情,那才是最可怕的!”
杜曦的句句所言如洪钟般敲响在逸峰心间,针针见血,醍醐灌顶,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杜曦的话虽不招人待见,但无疑震醒了逸峰。
杜曦继续下猛药道:“峰叔,可能我在国外呆的时间有点长,还有点不习惯国内那种含蓄的情感表达方式,你想没想过,可能是你本身就害怕这种平衡被打破,这么多年了,其实不愿意迈出那第一步的人,是你!和逸尘关系那么紧张,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你的原因!”
逸峰呆在那里,口中喃喃道:“难道我一开始就错了?”
他本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但正所谓关心则乱,涉及到自己儿子,不管他平时多么淡然,多么有主见,在这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慌乱。而杜曦恰到好处的‘猛药’见缝插针,针针见血,起到了很好的推波助澜的作用。
房间内安静的可怕,只有烟雾盘旋不散,杜曦不再多说什么,站在逸峰身侧。他相信逸峰可以处理好这个事情,以前的逸峰是关心则乱,身在局中,只要给他找出原因,这问题就不是问题了。随着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逸峰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缓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段时间你们如果有机会多陪陪他,我会找个机会慢慢和他渗透的,没想到我逸峰闯荡一生,赢了一切,却输了亲情,看问题竟没有你一个小娃娃看的透彻。”
杜曦微微一笑道:“峰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不过是心直口快,有得罪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心里有了定计的逸峰拍拍杜曦肩膀道:“刚才听何小翠说尘尘退队了,希望不是耍小孩子脾气,一会你们看看能不能劝他回来,等这次比赛打完,我再当面和他谈。现在我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杜曦点点头,逸峰又道:“今天咱俩说的,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我走了,和尘尘见面的事情,我会安排的。一会我会把尘尘的地址也给你一份,现在他这个情绪,我出面只怕事情会更糟。”
逸峰说完,扭身而去,出门和众人打了声招呼,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杜曦自言自语道:“希望我下的不是一招臭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