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戬像是听错了:“什么!冰雹”,讥讽道“多大个,多大个!有没你脑袋大!大白天说梦话,看你是吃酒吃傻了”!
封瓒眺望天边黑黄云翻滚道:“延祥(王戬的字)!少声(马喑的字)的话没错”。
王戬不服气:“三哥,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相信傻子说的话。若说明日有雨我还有点信,冰雹,冰雹!如果明日下冰雹,我,我光着脚进汴梁城”。
陈信不解道:“这梅园镇,我住了二十多年还没碰上几次冰雹”。
王戬更有底气了:“兄弟们作个证,我和马喑赌一赌,我输了光着脚进汴梁城,马喑输了给我二十两银子”。
马喑:“我——我,输——输了,就——就不进——进汴——汴梁”。
方逊心想马喑把自己的前程赌进去了,十年苦练不就是为了进京武科场一搏,急忙道:“有啥好赌的,明日下冰雹就在二弟这住一天,如果不下就起程”。
翌日,清晨果然天上下起了冰雹,王戬闭口不言打赌之事,马喑也不提起。众兄弟对深谙天文的马喑暗自佩服,又在梅园镇住了一日,第二天各自带上行李、包裹等物向东京汴梁进发。不值一日来到东京城外,高大巍峨城墙犹如铜墙铁壁绵延不尽,隋唐之后,四分五裂的割据势力纷纷拜倒在大宋辉煌艳丽繁花似锦的汴京城外。方逊、陈信、张靐、马喑、燕云、元达一时心潮澎湃,习武求荣读书求贵,寒窗苦读,寒暑苦练,压抑心底那济苍生、安社稷强烈的抱负仿佛就要实现,张开双臂激情拥抱大宋的心脏汴梁城,内心的呐喊似乎脱口而出“汴梁!汴梁!我来了!我来了”!封瓒望着汴梁城神色沉稳没有激情。王戬心想不但考进士更能开眼界寻快活,妙哉!妙哉!好像已经嗅到汴梁城的缕缕香风。
方逊众举子走进汴梁城,但见街坊热闹,人物喧哗,各色店铺的旌旗幌子迎风飘展,各色吃食的叫卖吆喝声扑面而来。天汉桥,桥头建筑华丽,桥身石雕群,桥下河水滔滔,清澈见底,舟船帆樯盛装,满载宫用物品结队而过。张靐、马喑、元达、方逊、燕云目不暇接,驻足观赏玩味桥上的石栏和石栏上的石梁、石笋、石狮、石佛、石仙女及两岸玉石堤上雕刻的大型海马、水兽。王戬驻足痴望街上花红柳绿的少女少妇,眼珠早已落到她们的身上。封瓒冷眼旁观像个世外之人。汴京对陈信到不陌生,带着兄弟们穿街走巷寻找客栈。
傍晚时分,方逊众举子分驻两家客栈。方逊、陈信、封瓒、张靐、马喑、元达住在信陵客栈,阴差阳错王戬、燕云住在暮云客栈。中间隔着一条信陵街道。晚饭已毕,王戬拽燕云游览汴梁夜市,大考在即的燕云不敢分心温习功课硬是不去。王戬气恼:“燕球虫!燕球虫!跟你住一起真是乏味,除了看书、打坐还会啥!这京都繁花似锦灯红酒绿,你却看不见!呆子!真个是木呆子,凭你这呆样如考中进士那这是老天瞎了眼”!说罢拂袖而去。燕云默不作声只顾看书。
四更天,燕云仍在灯下苦读,王戬鼻青脸肿撞入进来扑倒床上。燕云丢下书询问道:“六哥!何故如此”!王戬夜里逛勾栏进赌坊快活个半宿,被三五个泼皮寻衅打了一顿。王戬找燕云撒气:“还好问!都是你,都是你!要是跟少爷我,少爷怎么会被十几个泼皮打成这样”。
燕云也不分辨“伤的如何?我找二哥给你看看开个方子”,说着往外走。
王戬猛地爬起来愤然道:“燕球虫!燕球虫!你奶奶的诚心给爷爷过不去是不是!嫌爷爷丢人不够是不是,是不是”!
王戬出言不逊,燕云看他惨状也不理会倒床大睡。
第二天,王戬哪能在房里呆得住,出门又怕碰到昨夜的泼皮,央着燕云一道出门逛逛。燕云昨日未应今日不好再回绝。二人出了暮云客栈,逛了半个时辰,燕云一心想着贡院考试没有心思要回客栈,被王戬拽住走了一会儿。前边一位身穿绯袍腰悬银鱼袋的人,王戬若无其事走近那人顺手摘下银鱼袋转身往后溜,被燕云抢回来,王戬怒气冲天:“你个挨千刀的猪头,竟他娘的吃里扒外”。惊扰了周围的人,王戬拔腿就跑。那穿绯袍的人转过身,见他身材魁梧,年过四旬,面色青黄,冷若冰霜,不怒自威,目光犀利。燕云走进那人将鱼袋递给他“这是您的”。
穿绯袍的人接过鱼袋望着王戬逃跑的背影对一脸青涩的燕云道:“后生,你认识他”?
燕云也不回避:“他是我的结义兄弟”。
穿绯袍的人思索着一脸严肃道:“云儿!给他十两银子”。
“云儿”对燕云何等的亲切,仿佛父亲燕伯正在唤他,“爹爹!孩儿就给”险些脱口而出。
燕云见穿绯袍的人后立着一个后生与自己年纪相仿,个头不高,红脸,头发卷曲扎了紫色包巾,青色战袍;拿出银两给燕云。燕云如梦方醒,原来不是叫自己,更不是父亲:“我不要”。
穿绯袍的人严厉:“你们胃口还不小呀!真要老夫的银鱼袋”。
燕云闻之惊愕,呆立片刻,知道被误解了,羞愧难当不回话转身就走。
穿绯袍的人叫住:“后生!你是作何生计的”。
燕云回道:“真州举子燕云,燕丘龙,进京赶考的”。
穿绯袍的人沉思道:“哦!哦!”对红脸汉子说“云儿!把我的名刺送给燕公子”,对燕云道“燕公子!京城人生地不熟,有什么需要老夫的,照名刺上写的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