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夜幕笼罩,微风轻抚松涛阵阵,燕云坐在地上歇息,酣畅淋漓之际心想天下那穷凶极恶之徒、恶贯满盈之辈都如这野猪多好,省的与官府纠葛,快意恩仇,就是多如黄河之沙也不怕通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还天地以和善清平,又一想世道并非那样简单拳脚功夫刀枪剑戟在朝廷法度之下显得何等的脆弱无力,只有怀瑾握瑜廉洁奉公之士掌管朝廷法度才能河清海晏风清弊绝,自己就要凭着自己的才学做那掌管朝廷法度的清正铁面之人斩尽天下贪官污吏豪强恶霸。燕云仰望黑蒙蒙的天际没有月光、星光,不住自问那掌管法度之路在哪里!
夜空几只乌鸦在盘旋鸣叫“哇——哇——”声音粗劣嘶哑,使人感到又凄凉又厌烦,斩断了燕云的漫无边际的思绪,目光回到了现实,看看眼前的被打死的野猪,禁不住笑起来,自言自语“神武队的厢军弟兄们这回可有肉吃了!足够咱们吃两三天,吃完了不怕,我再去打,包你们天天有肉吃”!眼前仿佛是:神武队的厢军军卒围着一大锅野猪肉端着碗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军卒曾黑牛惊喜欲狂道:“燕队副!真解馋,自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就没有这——这么吃过”!口里的肉也喷了出来;军卒韦大宝抻脖子瞪眼吃着肉险些噎着“燕队副!天天有肉吃,这是你许我们的!说话可算数”!
“说话可算数”!“说话可算数”!不住的在燕云耳畔回响,脸上的笑颜不胫而走,心想:亏欠弟兄们太多了,自己说的“神武队上下平等,一同吃饭、一同劳作”被燕风撕得粉碎,自己落个言而无信;算数!算数,这回说话一定算数!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燕云想到这扛起野猪朝营房走,大半天没吃饭仍有力气,是精神在支撑着他,翻过一道山梁,见营房被黑漆漆夜幕包裹着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平日军卒们说话的嘈杂声,只有队正燕风的营房有光亮,走近营房把野猪放在树下。燕云心想,燕风回来了,这是个好兆头,肯定是浪子回头迷途知返,兄弟俩可以坐而论道共诉兄弟之谊。箭步跃到门前,刚要推门,听得燕风对伙夫老倪发火。
燕风气急败坏吼道:“你这老不死的!给饭菜里定是下了砒霜,十八个军卒正午吃了你做的饭菜全部暴毙”!
老倪吓得魂飞天外哭诉道:“太爷明察,太爷明察!不是下了砒霜,是队里的米面发霉造成的呀”!
“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发霉米面如何下锅”?
“太爷!我的太爷忘了吗,每月从都里领回的米面,你叫三个队副拖进城里全都卖掉再买回发霉的。老儿还给太爷回禀过多次,太爷说‘不打紧,不打紧,吃死了一两个有啥事儿’?”
燕风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你!你这老儿老糊涂了,竟敢诬陷太爷”!
老倪仰面而泣:“太爷!太爷!老儿句句是实,为老儿做主呀”!
燕风自知纸里包不住火,若不即刻找个替罪羊斩草除根将遗患无穷,倏地抽出佩剑,一道白光奔老倪脖颈袭来。
燕云在门前听得真切,见燕风要杀人灭口破门而入想要解救老倪,怎奈燕风出手太快,燕云也没想到燕风如此残暴,进的门就见老倪倒在血泊中。燕风见有人进来大惊失色,也管不得是谁第一反应继续杀人灭口,风魔似的挥剑朝燕云分心就刺。燕云手疾眼快侧身避过利剑,抓住燕风手腕朝燕风肚子就是几脚“咚咚”,而后松开燕风手腕一招“蹬山入海”一脚奔燕风猛踹,燕风横空从窗户飞出去,重重摔在房外地上,用剑撑着地拼命爬起来,摇摇晃晃还要垂死挣扎再次出招。若不是燕风做贼心虚心慌意乱,燕云要赢燕风也得在十几回合以上,燕云疾步走出营房吼道:“燕风!疯了,还不住手”!
燕风定睛一看方知是燕云,僵立着,剑上的血顺着剑刃、剑尖往下流淌,他的脑子像车轱辘飞快转动急速思考:自己绝不是燕云的对手,力敌死路一条,虽不死在燕云手上也免不了挨衙门一刀身首异处,智取,只有智取;“当啷”丢下手中的剑“噗通”朝燕云跪下痛哭流涕“哥哥!哥哥!咱们可是一母同胞呀!看在咱娘份上,看在咱过世爹的份上,救我救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呀”!
燕云怒目切齿道:“给我闭嘴!你大逆不道衣冠禽兽的东西,还有脸提爹娘!不允许玷污他们。一母同胞,一母同胞,我为有你这样的弟弟感到无地自容,无地自容!你不想死,你不想死是不是!那十八个厢军士卒就想死吗?为了几个臭钱,你,你刮骨吸髓,令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用发霉变质的糟糠替代军粮从中牟利致使他们命赴黄泉,一错再错,嫁祸于人杀人灭口,你——你对手无寸刃的老军怎么——怎么下的老手!你这罪大恶极之徒若不伏法天理难容,天理难容”!
燕风痛哭不止:“哥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自觉罪不容诛,可把我送进衙门还会株连到哥哥您呀”!
燕云疾言厉色道:“我愿意和你同归于尽,你若不死还会祸害多少无辜”!
燕风道:“哥哥大义灭亲高风亮节,弟弟我望尘莫及,可是您想过没有,我罪孽深重,若吃官司不仅株连您,还会株连咱娘、三叔,还会殃及我那未过门的嫂子尚飞燕、尚大叔、马大婶,还有钱二叔等众位叔叔们,他们何罪之有?想过没有娘为什么不叫咱哥俩为爹报仇,她怕的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怕的是怕咱燕门绝后呀!哥哥,我大逆不道,您不能再大逆不道致使燕门绝后对不起列祖列宗呀”!
燕云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中,十八个厢军士卒、伙夫老倪惨死之状不断在眼前浮现,仰视黑漆漆的夜空不知所措。
燕风窥视着燕云面部细微的变化看见了一线生机,面对北方扣头血出声音嘶哑:“娘,娘,千万别怪我哥哥!孩儿自作自受不说还要连带娘共赴黄泉、还要叫燕门绝后,娘啊!孩儿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孩儿只有来世痛改前非了”!
一面是正义,一面是亲情,燕云不知所措。山岭下一行火把正在向营房移动。燕风心急火燎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不住流淌,燕云若再不配合,那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急中生智,对燕云义正词严道:“哥哥,不为难您了”拾起地上的剑递给燕云“就给弟弟一个痛快的吧!我大逆不道,绝不能再叫哥哥大逆不道。只要我不送进衙门,一死百了死无对证,就不会株连咱燕家,你也可以落个大义灭亲的名声也是日后升迁的凭借,求您了,快,快动手吧,等王显上来就来不及了,别忘了弟弟的祭日,哥,来吧”,抓住燕云的胳膊摇晃着,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燕云已经失去了方寸艰难的开口:“叫我——叫我如何下得了手”。
燕风急切乞求道:“既然哥哥下不了手,就救救弟弟我”!
燕云无奈道:“叫我如何救你”?
燕风道:“就说伙夫老倪监守自盗贪赃枉法克扣军粮,李代桃僵用发霉变质的糟糠替代军粮从中牟利致使军卒食物中毒死亡,你义愤填膺忍无可忍一剑杀了他”。
燕云道:“这还不是嫁祸于无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