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缘袖底一柄短剑,薄如蝉翼,一道水光般锋利剔透。
他手中招式皆是寻常人不曾见过的,动作极快,并非是常见的潇洒流畅的剑法,反倒像是刺客夜袭,招招干净利落,一击不中遂退,再缠身悄无声息夺命出剑。
姑苏亦水亦是难得见他出手,一眼便惊艳,短剑的劣势对上长剑本应颇为艰难,他游刃有余。
杀人者,这不该是他擅长的,但偏偏就她眼前,不容否认。
她袖底红绫飞卷,见缝插针封住姜风出招路数,让他不能对云渡缘正面出手。
二人一正一辅,倒也勉强打了平手,但这只是暂时的,二人心知,此时只是因着出其不意的招式让姜风不得不忌讳,时间一久招式一老,便再难以维持如今局面。
……
皇宫中,叶宸枫目光掠过宫人呈上的药方,蹙眉摆手,吩咐了人送往了东安寺。
“夜王人呢?”他掠过一侧宫人敛眸问道,为何不见她亲自前来。
宫人福身,低眉顺眼,应道:“奴不知,殿下只吩咐了这些。”
他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放下手中奏折,一抹思索,想着要不要亲自去走一趟。
殿外,竞衣匆匆而来,俯身一礼:“陛下,夜王殿下出宫了。”
叶宸枫屈指磕在奏折上,目光微眯,笑意倏忽飘远,“人去哪?去查,翻遍整个京都要给朕找出来。”
竞衣颔首,转身出宫而去,身后黑影如潮,天罗地网般四散而开,无声翻遍每寸土地。
叶宸枫只觉心下空荡荡的冷,抬手端了桌上茶水饮了一口,却发现早已凉透,深深蹙眉,一手叩在桌面,茶水顺着桌角淌下。
再掠过案上奏折,便发觉再看不进去一字,她到底在做什么?杀机四伏之下,随意便与别人跑了出去,若掉入别人圈套,又该如何是好。
若是他在,那些人或许碍于身份立场不敢造次,如今这便完全脱离了控制,若真遇上强敌,必然九死一生。
他思之越发坐不下去,起身便也跟着出了宫门,寻往昨日所行之处,只盼她莫要遇了埋伏。
……
河岸上,姑苏亦水目光越发紧迫,战势不容乐观,已处在下风。
云渡缘的路数虽独特,但交战了这么久,早就已被对手摸透,只能完全靠内力相搏。
她手心已生了一层汗,甩手弃了红绫,拔了藏在衣下的湛血剑,迎着杀机而上,招招致命,蕴藏内力。
姜风“咦”了一声,只觉她的内力极奇古怪,时而刚烈时而阴寒,竟能完全融合,收放自如,这般修炼竟没有走火入魔?他微微不解,驰骋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便也收了几分杀招,有意探她虚实,是否当真能熟练控制这两种真气而不被反噬。
姑苏亦水等的便是此刻,一招双剑相磕,云渡缘自一侧直取姜风后心,杀机暗涌。
一刹那,二人突然急急卸力,云渡缘袖底一丸雷弹,怦然一声爆炸,水花四溅,挡了姜风视线。
二人轻功渡水,将欲逃出生天之际,却见电光火石之间,河中画舫上,一道人影飞出,立在船头,三只银镖甩手飞出,直截二人前路。
姑苏亦水冷不防竟还有人埋伏,只能被迫退后躲避,错失了时机。
云渡缘耳闻暗器破风,一剑挡了回去,反手便去拉她。
姑苏亦水被他拽入怀中,随他急急飞退,抬眼却见那三只银镖竟又绕了一圈,长眼般不依不饶的又追了过来。
而她连提醒都未来得及,只能眼见光影飞掠至眼前。
眼见血溅三尺之地,避无可避。
三颗玉子接踵而至,正正撞上三只银镖,互不相让,双双碎成齑粉。
姑苏亦水随云渡缘落了岸,匆匆抬眼,只见他一身白衣清寒,负手而立,目光不冷不热,似是隐了一江星月落入无边深渊,缥缈的有些遥远。
“可有伤?”云渡缘扶她站好,目光掠过她身上,蹙眉而问。
“没有。”姑苏亦水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回眸看向河心画舫,只见姜风也落在了船头,另一人隐在灯后暗处,转身退回了画舫中。
她再回眸看向叶宸枫时,他便已在眼前两步之距,未曾看她,只道两字。
“过来。”
他伸手,就在她眼前,修长白皙的五指,仿佛她不接受便永不收回。
姑苏亦水微顿片刻,握住了他的手,又掠过船头。
他微微侧身,便将她挡在了身后,迎上了船头上的打量目光。
不过片刻间,只见画舫已随风飘远,淡出了众人视线,显然不愿意与他照面对上。